维斯塔觉得老天给了他个机会。
也许再放纵这最后一次,就能彻底走出来了。
犹豫许久,他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舒总醉得厉害。啤酒红酒洋酒混着喝,瓶子摆得到处都是。
维斯塔看得心疼,试着叫了几声:“舒总?舒总?”
舒以杭歪着头看他,眼神迷离,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喝。
维斯塔暗骂自己可笑,人家连你是谁都看不清也不在乎,你竟然为人家一个笑心跳不已。
维斯塔扶着醉得走不了路的舒以杭到包间的床上——经常睡在这边所以干脆弄了张床。
“宝贝儿……别怕,我不是有意的……”
“宝贝儿你说说话……”
维斯塔苦笑,也许,今天真的能彻底断了念想吧。
可是突然,舒以杭把他拉到怀里紧紧搂住:“抓住你了……”
“嗯……穿这么多干什么?”
维斯塔眼看着舒以杭把他脱光,然后抱在怀里,什么都不做。他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原来他们平常是这样相处的吗?维斯塔有点痛到麻木。不知道对方是谁,能让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从心底这么温柔。
维斯塔抱紧舒以杭,靠近他的唇轻吻了一下,很快分来。他觉得自己那点隐秘的爱恋和念想也渐渐脱离。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然后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安歌从梦中惊醒。
梦里一片混沌,虚无缥缈之间却能听到先生的声音。
“你都被我cao烂了……”
“口活不错……”
“宝贝儿我错了……”
一声声宛如催命一般逼得他无处可逃。
一身冷汗。安歌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却什么都没摸到,床是冰的。
安歌匆忙披了件睡袍下楼,可是楼下只有管家在客厅浇花。
“先生呢?”
管家一愣,这孩子着急又害怕的样子看得老管家心酸,于是温声道:“先生不在。”
安歌看看客厅的挂钟,才早上六点多:“先生这么早去上班?”
管家不太忍心,皱了皱眉,没说话。
安歌跑下来拉着管家的胳膊问:“叔叔,先生呢?”
管家叹了口气:“先生昨天半夜出去了。我不知道先生去哪了。”
安歌脸更白了,放开了管家,失了神般喃喃道:“半夜出去了……”
之前总想着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果然,有了希望以后,再生生被掐断,才会真的绝望。
那些夜间的耳鬓厮磨都是假的,那些山间小路上的纵容宠溺也是假的,还有餐厅里的捉弄调笑、海洋馆里严厉的训诫……都是假的。
如果这些虚假不这么让人沉溺,那真相被戳破可能也不会这么痛苦。
安歌对一脸担忧地管家说:“我要去找先生。叔叔您问问看,先生在哪里。”
管家点点头,转身打了个电话,然后皱着眉,不太想说。
安歌勉强地笑了笑:“叔叔,没事的,您说吧。”
管家叹了口气:“先生在星光。”
一路上安歌什么也没有想。
他第一次一个人出来,没想到,就是去亲手葬送他的爱情。
看舒总的司机送人过来,门口昏昏欲睡的经理殷勤地把安歌引到了舒总的包间门口。
这扇门好像千斤重。
再前进一步就是修罗场。
也许……退回去……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在先生身边待着,做一个乖巧的宠物,继续这种自欺欺人的可笑生活。
安歌低头笑了笑,抬手推门。
满屋都是烟酒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恶心。
昏暗的包间里有张床。
安歌站在门口,抬手摁开了灯。
“嗯……谁呀?”
维斯塔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到腰腹,赤裸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他的旁边,舒以杭还睡得很沉。
安歌看着这一幕,明白了什么了叫做人间炼狱。
不,只是他自己的人间炼狱。也许是别人的人间天堂呢。
他以为昨晚已经够痛了。
其实先生那些话加起来也比不过眼前的这一幕所带来的伤害大。
他曾以为的温柔也许是先生惯用的手段。他曾沉迷的x_ing感的低语,也许,先生在床上对谁都是那样。
安歌把舒以杭当做信仰,当做目标。连命都不要地冲上陆地,在过了八十天的安逸生活之后,他的信仰被这一幕狠狠地击碎。
碎片混着安歌的眼泪扎得他鲜血淋漓。
安歌浑浑噩噩地转身跑出去坐上车,蜷缩在后座上。
司机都看不下去,问,安先生没事吧。
可是安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回到卧室,躺在他们曾相拥而眠的床上。
枕头被子上还留着舒以杭的气息。这种气味曾让他安眠。
然而被包裹着的心安此刻统统消失不见。
他以一种最狼狈的姿态撞破了真相,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海里化成泡沫,永远地消失。
安歌也想过一百天快到了怎么办。他原本想的是,向先生真诚地告白,问他答案。
那个答案也许不那么动听,也许毫不留情,但那时他一定准备好了。他可以边撒娇边笑着引诱,再跟先生最后一次云雨j_iao 欢。他会笑着告别,给先生留下一个好看的背影。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太难看了。
就像演员还没准备好,就突然升起了幕布。一切不堪入目的丑态尽数暴露人前。
安歌擦干眼泪下楼,尽量做出没事的样子,要管家拨了任潇的电话。
他拿着管家的手机上楼,关了门坐在床上。
忙音响了很久。
“喂?”
任潇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疲惫不堪。
“潇潇,我是安歌。”
“安歌!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以杭哥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任潇一听到安歌的声音,着急得不得了,一下子问了一长串。
安歌的声音听起来很镇静:“潇潇,我没事。但是我想去H岛,你可以带我去吗?”
第二十六章
维斯塔被灯光刺得有些难受,拿手挡了挡。他依稀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男孩子。
他问是谁,没得到回答,于是坐起来去看。
维斯塔没见过那么美的男孩子。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舒总和辛总一直提到的“小美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维斯塔苦笑,真的是个小美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小美人就转头跑了。
维斯塔突然觉得有种隐秘的快感。
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干啊,内裤还穿得好好的。
他什么都没做,就是想在舒总身边睡一晚,算是给他这一段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情画个句号。
然而,他的句号还没画完,人家的正主就找上门了。
维斯塔慢悠悠地穿衣服离开。临走前亲了亲舒以杭的嘴角:“再见了,舒总。希望你能解释清楚。希望你……幸福。”
维斯塔离开星光的时候,遇上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经理。他已经走出去了,又折回来给经理说:“舒总如果问昨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给我打电话,我给他解释。”
经理皱眉盯着维斯塔:“你干了什么?”
维斯塔撩撩头发笑了笑:“经理你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舒总,我只是跟他睡了一晚。盖着棉被纯睡觉,我什么都没干。”
然后挥挥手转身走了。
“潇潇,我没事。但是我想去H岛,你可以带我去吗?”
任潇沉默了很久,安歌也不催他。
“好,我陪你去。”
安歌挂掉电话,去了舒以杭的书房。
他很少到书房来。上次进来,是舒以杭带着他,把他的身份证放到抽屉里。
“宝贝儿,这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能丢了。你平时应该用不到,就放在这儿,记住了啊。”
安歌打开书桌中间的抽屉。他的身份证,和一堆看起来很重要的文件放在一起。
舒安歌。
他用指尖摩挲着这三个字,像是进行最后的告别。
“叔叔,我要去找任潇,他说把地点发到你手机上了。”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安歌。他不知道昨晚任家发生的事,只以为这孩子心情不好,去找任少玩一玩也好,便叫司机送安歌去了。
任潇带着安歌去吃了些早餐,期间任潇避着司机拿手机买了两人的机票,十二点多起飞。
吃完早餐,刚过九点,任潇看时间差不多,叫司机开去机场,说他有朋友回来,正好接了人一起去玩。
司机不疑有他,送两人到机场。
到机场快十一点,任潇叫司机把车停到停车场等他们,然后带着安歌进去,两人都是空手,自助取了机票直接去过安检。
任潇有点紧张。
他不但自己逃跑了,还顺带着把安歌带走了。
候机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尴尬。
之前一路上任潇一直害怕被司机发现,直接把他们遣送回去——逃跑还要人送,这实在是没办法,他们俩都不会开车。
等到静下来等待的时候,昨晚的事就变成摆在两个少年之间的巨大沟壑。
看出任潇不自在,安歌叹了口气,把任潇拉到没人的一个角落,打算跟任潇说实话。
任潇更紧张了。
“潇潇,我要告诉你两件事。”安歌的声音很沉静。他甚至从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冷静。失去了庇护的时候总要自己面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