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表达点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纳瑟面无表情的脸仿佛暴风雨的前夕,几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用拇指轻抚着那个理应在他心里掀起巨浪的胎记。
“纳瑟……”
龙延试探x_ing的低唤了声,努力地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思,却无法从纳瑟平静无波的脸上读出任何讯息。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牡丹胎记,就算纳瑟再傻,看见这个胎记的时候都会产生怀疑,只是从龙延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他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疑虑,再串连之前楚满带回来的人,他简直可以笃定自己被两个最信任最要好的死党戏弄了。
然而此刻该恨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借着爱的名义到处寻找,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便将最残酷的刑罚加诸在此人身上,以此来发泄自己的失落与愤怒,这样的他还什么资格说爱?
方才一瞬间的震撼,让他的脑袋仿佛炸开般剧痛难忍,眼前的世界差点被黑暗吞没,心脏在一阵抽痛后被紧紧揪起,一股浓浓的腥味涌上喉头被他生生咽下,震撼之后的深深懊悔,让他有种剥开心脏才能止疼的错觉,那么多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现在的他连说那三个字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就当是赎罪也好,龙延早已做好准备承受纳瑟的怒火,至少不用每天活在自责中。
他不是楚满,无法为了天下封闭自己的情感。
他宁可纳瑟立刻拿刀砍了他,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默默地为那人擦拭着汗水与抹药止血,一言不发。
“纳……”
“咒印在消退,快处理伤口……”
轻轻地把人放躺在柔软的床上,纳瑟的样子仿佛那人一碰即碎般小心翼翼,对刚才的所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看向龙延的眼神却冷漠的不带半点感情。
“龙延?”
龙延愣愣地“呃”了声,惹来纳瑟非常不悦的皱眉:“发什么愣,快点!”
纳瑟的紧张的语气拉回龙延神游的思绪,赶紧上前一步,仔细查看燃各处的伤口,又把了把他的脉向,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伸手轻轻贴在他渐渐鼓起的小腹上。
纳瑟焦急地看着眉头紧锁的龙延:“怎么样?”
“是内出血……”龙延迅速取过针包摊开,取出一根药针慢慢刺入那人脐中神阙x_u_e,一只手则摁于脐周轻轻推揉,“这是特制的药针,遇血即化,刺入要x_u_e后能抑制伤口恶化,也起到止血的作用,有点疼,你好好按着他,别让他乱动。”
纳瑟轻轻握住燃不安的试图攀上腹部的手,用最轻柔的力道把人半抱在怀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碰坏了似的,龙延无奈地看了一眼纳瑟,心里虽有自责却也有埋怨,不过看纳瑟的样子估计比他还自责,想催促他用点力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硬起心肠,手下用力一捻,药针全数没入融入体内,接着再次取出药针分别在气海、天枢、关元等多个x_u_e位落针,下手没留半点力道,完全不去看纳瑟越来越y-in沉的脸与那双充满怒意的眼睛。
“这也是为他好。”直至所有x_u_e位都被融入药针,龙延才淡淡地开口,“他的内脏本就有伤而且脆弱,根本承受不住这咒印来势汹汹的反噬,所以才会引起各处脏腑出血的状况,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清除淤血,再尝试修复受伤的内脏。”
纳瑟沉默地点点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龙延叹了口气道:“总之你扶好他的上半身。”
说话间,龙延已迅速抓起十来种药材捏在手里悬空放在煮着药材的炉子上让药烟熏着,而他手中的药材则在其适中的捏揉下渐渐化作粉沫,这些粉沫很快消失在他的手掌中,而龙延的掌心也变得通红,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这……”
这情景纳瑟是见过的,二十几年前,那时龙延的父亲为了救治重伤的父亲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龙延回到床边看了一眼纳瑟,在对方郑重的一个点头下,他的手掌慢慢地贴上燃平坦柔软的腹部,掌下的身子立刻因这突来的热烫而抽搐了下,龙延并没有因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痛苦而有半分犹豫,他的掌心用力,深深陷入掌下人的脐心,药力渗入,激起内里肠脏阵阵强烈的翻滚与跳动,仿佛要马上冲腹而出般,而身体的主人却只能徒劳地挺起上身又无力地重重落回纳瑟的怀里,此刻的他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无助地用他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
纳瑟紧紧地把他揉在怀里,赤红的眼眶早已不知何时被泪水模糊,却来不及去擦,也无法阻止这场酷刑。
“呃啊……”
燃的身体随着一声痛呼猛然挺起,后仰的头紧紧抵在纳与的胸口,被汗水浸s-hi的脸上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紧闭的双眼睫毛不停地颤抖,显示着主人正努力地对抗这令人欲死的痛苦,他半抬起的手试图阻止在自己腹上肆虐的罪魁祸首,却被纳瑟紧紧禁锢着,耳边传来的则是纳瑟粗重的喘气声与代替了说不出口的歉意的呜咽声。
纳瑟见怀里的人又一个无力地挺身,心疼的再次咽下差点喷出来的血腥,又见他试图咬住下唇来缓解痛苦,赶紧伸出自己的手指,却听到龙延淡淡地说“放心吧,他的牙髓受过伤,根本没有力气。”
纳瑟闻言苦笑了下,轻轻抚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细密的吻郑重地落在他苍白的嘴唇上。
龙延放在他脐心的手掌渐渐顺着肠脏翻却的方向推动起来,慢慢在腹脐周围打转,再从上腹开始缓缓用力下压推揉,燃本就平坦的腹部凹陷下去,龙延的手刚过胃腹,那人赫然一颤,一口血水从喉咙里咳了出来,沉痛的□□被生生卡在喉咙里,他的小腹上挺又被龙延无情地摁下,痛苦从上腹开始一分不落地缓缓下移,腹内的部分积血正从后庭流出,大部分则被推揉至小腹。
重复了三次同样的酷刑,行刑者早已满头大汗,被折磨的人更是已死亡般虚软惨白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眼前一片黑暗,他努力地想睁大眼睛,想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却徒劳无功。
而抱着他的人早已痛彻心扉,麻木的看着龙延取来一支一端削尖的的玉管,颤颤地问:“你要干什么?”
龙延仔细地用指尖在燃鼓起小腹上按压着寻找x_u_e位,一边解释道:“再继续推腹的话他肯定受不了,所以得用它把血放出来。”
纳瑟下意识地手紧手臂:“要刺进去?”
“不然呢?”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纳瑟,龙延苦笑,“怎么?当初用黑石钉刺穿他脐心的时候,你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这讽刺味道十足的语气让纳瑟惊怒地瞪起眼睛,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顿了几秒后朝龙延伸出手咬牙切齿地道:“给我。”
龙延扬起眉:“下得了手?”
“拿来!”
这是我该做的,也是该受的。
纳瑟接过玉管,淡淡地扫了一眼龙延:“位置。”
龙延修长的手指落在腹脐右下三寸处,朝纳瑟轻轻点点头。
纳瑟的右手握着玉管抵在龙延指尖所落之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猛然用力,锋利的尖端立刻破开皮肤,一道细细的血丝从破开处淌下,沿着苍白的小腹落在床单上,纳瑟不敢犹豫,指尖用力,玉管迅速深入腹中一寸,暗红色的血迅速蔓过玉管,从另一端急涌而出。
良久,鼓起的小腹才渐渐平坦下去,怀中人紧绷的身子也跟着渐渐瘫软,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龙延才示意纳瑟拔出玉管,再用准备好的药布覆住伤口,直至不再有血流出。
经过一翻折腾,三人皆是汗水淋漓,纳瑟疲惫的抱着怀中人靠躺在床上,眼睛才刚闭上便失去了意识,久久不能入眠的他竟在这里呼呼大睡起来,无奈的龙延只能默默处理完伤口便悄悄退了出去。
谁知龙延才关上门,就见一名侍女勿勿走来:“楚大人来了。”
龙延微微一愣,疲惫的揉揉额头:“就说陛下在睡觉,让他去前厅等着。”
“是。”
哎,楚满啊楚满,来的可真是时候。
21
感情被剥夺,意识无法自主,灵魂的枷锁将他牢牢地锁在黑暗之中,每日聆听着来自恶魔的咒骂与践踏,身体总是又臭又脏,却连自我了结的资格都不被赋予,唯一能做的就是习惯,习惯这可怕的黑暗与折磨。
却在他不得不接受这冰冷残酷的人生之时,一个熟悉声音仿佛带着火炎的利箭般破入黑暗,那渺小可怜的光芒奇迹般地拯救了他渐渐堕落的灵魂。
“想见他”这个念头犹如魔咒般缠绕他的灵魂,驱使着他的身体。
他开始期待每次的交锋,即使眼前模糊一片,他的视线依旧无法离开那抹高大威武的身影,哪怕朝自己砍来的刀上承载的是沉重的恨也无所谓,他早已决定用剩下的人生来祭奠那人的恨意。
【为什么还不死?你不累吗?】
父亲狰狞的脸总能肆无忌惮地闯入梦中,带着恶魔般的讥笑,身披沉重的沾满鲜血的盔甲,手里拽着锁住他灵魂的锁链,用那低沉冰冷的声音故作慈爱的哄骗着自己儿子。
【不如跟我走吧?】
呵呵,这个男人终于把他磅礴的野心带到了地狱吗?
燃并不知道自己在笑,只是从男人震惊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是多么不敢相信竟然还能从这个理应被自己亲手毁去的人脸上看到如此纯粹的笑容,不带任何怨恨,仿佛放下一切又如同下了决定般的笑容,他为他塑造的世界正在渐渐崩塌,就连手中的锁链都变得烫手起来。
他难以致信地看着燃颤抖纤细的手坚定地握住穿透腹脐的锁链猛地往外拉扯,不去管疯涌而出的血,仿佛感觉不到疼,长长的锁链带着碎r_ou_与鲜血被残忍地扯离那具苍白瘦弱的身体,当耳边传来锁链落地的脆响时,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这个人了。
手紧紧地摁住腹脐,顾不上从指缝里流出的血与正在崩塌的世界,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越来越刺眼的光芒,脚步不曾停下,不想停下!
想见他!
纳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