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所以燃才带她离开……”为了救她。
可为什么一句话也没留下呢?
燃……
入夜,回到寝宫的纳瑟根本睡不着,只能坐在窗边默默的聆听着蝉鸣,明明是已是入夏,可这华丽的宫殿却偶尔令他感到丝丝透骨的寒意。
啪……
窗外传来异响。
懒懒的向声源处看去,宫墙下林荫茂盛,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朝这边挥手,纳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如此明目张胆的绝不会是刺客,而且对方似乎在努力的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心里闪过一个人的脸,顿时觉得烦躁不已,立刻起身闭紧窗户,懒得理。
不料外头的人固执的很,竟开始不计后果的扔起石子来。
半晌以后,听到门外杂吵脚步声与守夜小兵细声对话的纳瑟终于忍无可忍低咒着起身打开窗户,却不料竟与登上窗台的人撞了个正着,对方也似乎吓了一跳,身子后仰,若非纳瑟眼明手快,这下绝对摔的不轻。
“怎么会是你?!”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举的竟不是龙延?
纳瑟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之人。
“时间不多,快跟我走。”
一套夜行衣被强迫x_ing的塞进手里,纳瑟脸上的表情再次僵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楚满,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严肃的楚大满吗?
就在纳瑟搞不清状况之时,楚满背后却钻出一个人,正是龙延,那人朝他不耐烦道:“你倒是快点啊,发什么愣?”
直到看到这张脸,纳瑟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先换了衣服再说。
一匹马,一个包袱,是楚满为他准备的。
“为什么?”龙延还说的过去,可楚满,他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人。
但楚满的脸上却出现了纳瑟从未看过的表情,是悲哀,是痛苦,最后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事?”隐约觉得应该和燃有关,不好的预感让纳瑟的胃阵阵抽痛。
“他在空鹰峰。”
“什么?”
“我也是三天前才得知这件事,当初公主说有办法让他离开你,没想到……”
“原来如此,又是你算计我?!”纳瑟怒不可恕地瞪大眼睛,拎起对方的衣领就一拳头重重打在他略嫌苍白的脸上。
“纳瑟!别这样,你听他说完。”龙延见纳瑟眼眶泛红,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赶紧上前阻止,“这件事不能全怪楚满,他只是和你一样太相信那个女人罢了,我们都被她可人的外表骗了,就连野牧族的事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纳瑟咬着牙,连日来被压抑的怒火已然接近爆发的边缘。
没错,那个女人太过完美,完美到令人恶心的地步,简直无懈可击,她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包括天生的美貌,她得到天下人的羡慕与爱戴,只为能成为新皇身边唯一的女人。
“若现在揭穿对我们并无好处,而且燃在她手上,你就会更被动,所以……”
“我去救燃,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她想要的已经得到,那么自己就没义务再陪她继续玩下去了。
楚满抹去嘴角的血线,说:“我会派十名暗卫跟着你,只是空鹰峰十分险峻,那*你应该已亲身体验过,所以此去非常危险,你……”
纳瑟斜瞄他一眼:“我知道,但我再不会放弃的!”随即又因楚满脸上的表情扬高了眉,“楚大人今日可是吃错了药??”
楚满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纳瑟,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做,我……”
“好了,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楚满眉头紧锁,沉声道:“原本我也和你一样以为燃带着那名唤穆雅的女人一去不返,但此后想想又有些怀疑,不久后我的暗卫带回了一个人,正是穆雅。”
“那燃……”
“在我暗影堂的‘询问’下,得知当日燃带着那名女子后本想就这样去与你会合,却在离开鹰灵山不久后便突然腹痛不止口吐鲜血,随后不醒人世,接着她便把人交给了峦鹰。”
纳瑟深吸一口气,想起峦鹰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模样便觉得心寒,甚至有些恐惧。
“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龙延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关于空鹰族与冰泉的事我也只知一二,但可以肯定空鹰峰上确实封印着传说中的冰泉,而据那个女人所说,这冰泉正是空鹰族的生命之泉,若失去冰泉,鹰灵山将会陷入枯竭,空鹰族则永远失去听风之力,从此与鹰神的联系一刀两断,那是他们的骄傲,空鹰王族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又如何?”和他的燃有什么关系?
龙延继续道:“冰泉虽是神物,却也有限,在很久以前便渐渐失去作用,不得不以人类的生命来填补空缺,也就是活祭,所以……”
“活祭?嗯唔……”好疼!
一想到此刻正在受苦的燃,纳瑟便有种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住的错觉,喉咙里涌上阵阵腥甜。
为什么燃……总会遇到这种残酷的事?
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他?
“冰泉在空鹰峰之巅的千年冰洞,你且小心。”龙延把一个药瓶放进他的手里,“这是百灵丸,能抵御寒冷,但时效只有一个时辰,这里有五粒,小心使用。”
“嗯。”
纳瑟紧握药瓶重重的点点头转身上马。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满在纳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才低叹道:“纳瑟,保重。”
龙延无奈的摇头轻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龙延……”
“嗯?”
“也许我真的错了。”
龙延失笑的摇头,踏着月影渐渐行远。
30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难道你不幸福吗?
怎么会呢?
——那为何还理外界之事?
……因为……
——因为什么?难道有我在还不够吗?
够!
——那么,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吧,在这里没有疼苦,只有快乐与幸福。
嗯……
【燃!!!】
谁在叫我?
这个宽厚又温暖的怀抱又是谁的?
身体好轻,前所未有的轻松,所有痛苦仿佛一场梦境消失在记忆里,耳边传来的是沉着又平稳的跳动,附耳倾听,仿佛拨动着自己的心弦般令人安心。
是谁呢?
——是我啊,你的纳瑟。
纳瑟?啊,对了,是他……那个在十年前一见倾心并让他倾尽生命去爱的男人,不论身处何种黑暗,不论多么痛苦,他的声音便是救赎。
而此刻他就在身边。
可是……外面的又是谁呢?为什么每次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都能牵动心弦呢?
“嗯……好疼……”
——别动,张开眼睛看着我。
朦胧中,英俊的容颜,深沉执着又充满爱意的眼睛,不正是他的纳瑟吗?
十年来,从未看的如此清楚,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如神衹般俊美的男人。
却为何有种极不真实的错觉,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明明正用那强劲的双臂拥抱着自己,可为何骨头里却传来阵阵寒意?
外面不断呼喊着自己的人又是谁?
“燃!!”
如同陷入困境的野兽般凄厉沙哑的嘶吼,仿佛拼尽生命般呼唤着这个熟悉又陌生名字,深深地震撼着沉睡在灵魂最深处的感情。
纳瑟!!
心脏猛然一缩,脑海一片空白后顿时清明起来,包裹着身体的虚假温暖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极致的冰冷与渐渐恢复的痛觉。
燃缓缓睁开眼眸,闯入视线的是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冰蓝色。
“这个千年冰洞除空鹰王族外无人能进来,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傲慢、嫉妒、愤怒……所有被深深隐藏的感情在这个冰洞里皆无处可逃,美丽绝伦的面孔在燃的面前逐渐崩溃,渐渐被狰狞取代,映在镜子般的冰墙上,竟是丑陋无比。
那一日,明明已好大半的身体在离开鹰灵山后不久便突然恶化,脏腑如被剥开再翻搅般剧痛难忍,鲜血不受控制的涌出口鼻,当他明白自己被那名叫穆雅的女子欺骗的瞬间便黑暗被吞噬了所有意识。
再次醒来时便已被锁在这天然冰洞之中。
手脚被天然形成的冰链束缚,冰冷刺骨的链子紧贴着皮肤,寒意快速的消耗着体力。
刺骨的寒冷令身体渐渐麻木,当那细长的冰链穿透腹脐的时候反而不那么疼了,流出的血在空气中很快结成了冰,在冰链上凝成冰刺,闪着寒光,他的身体就如同祭品般被五条极寒的链子“供奉”在这冰洞正中的冰台之上。
少女白璧无瑕的脸上挂着无邪的笑意,秋水明眸却闪动着冰冷的寒光,纤纤玉指紧握冰链慢慢抽动,带着恶意与强烈的恨意,每抽出一分便“好心”的停下好让燃喘口气,却是不愿落下半点痛苦,贪婪的欣赏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将之所有痛苦都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仿佛这样才能得到满足。
冰链很快让血液停止流血并与血r_ou_凝结在一起,女子仿佛看到了新的虐点般再次狠狠抽动冰链,只闻得脐心处一阵细碎的声音,冰碎了,链子被狠然抽出,燃的肚子随之向前一巅,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脸色又白了几分,血丝从紧抿的嘴角溢出很快凝结在唇边,呼出的气也透着冰霜。
痛苦不停的消磨着他的理智,在这无能为力的痛苦之下,燃恨不得马上死去,涣散的目光飘移不定,落在少女脸上时不知不何有种同情起她来,那张美丽的脸此刻正在眼前扭曲,难道不可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