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凤阳城的孩子,从出生起,便是劫数. 有些孩子,甚至是被扼死在母胎腹中. 莫名死于百日之前的凤姓子孙,也不占少数. 反而是活下来走到今日,能站在凤阳殿上,敢接万人受礼朝拜的才为少数,可这少数里又有几个不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
也许,这就是宿命,是诅咒. 是自古以来帝王家子孙的悲怨.
尤其是当代,正是多城集结的乱世之秋. 只有强者才能实现凤阳统一的夙愿,即便如当朝凤阳城主般的雄才大略,也是耗费了十几年的光y-in,才幸得一方子民安居,免于流离失所。为此,弱者是从来都不会被同情的,只会被这个乱世的洪流所吞灭,甚至有些人到最后连骨渣都不晓得落在哪块地上化成了谁的灰。
世事懵懂的时候,锦然问他同父同母的皇兄, 如今的凤阳王:“这世间我只有你一个嫡亲的人,难道,我不该相信你会一直对我好?”
锦然始终记得当日凤阳王敛眉颔首,“这世间除了自己你谁都不该相信. 只有近身的人,才能真的伤到你. 而且,越近越伤.” 字字珠玑,一言一句间,泯灭了锦然最后的那点童心。
当日,他皇兄的忠告尤在耳边,如同昨日。现今想来,他和秦修衡可不就是应了他皇兄当日的远见了不是?
一个人的时候,锦然常常想,如果当年凤阳王能像普通百姓家的哥哥一样,摸着自己的头,含笑说道:“锦然自是该和哥哥最好了.”
那如今的,凤阳锦王可还会是这般狼狈,又可会有今天这般成就?想到这里,锦然自嘲的微动嘴角,怕是能活到今天,都难吧.
一直到遇见秦修衡,得了他,又失了他. 锦然才真正的体会到,原来被一个人满心满意的爱着,疼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锦然从未想过生在帝王家的自己,也会有朝一日,生得一副患得患失的女儿家心思出来。想来也实在是再也受不得一个人了。
想想从小身边的那些人近么?可又有谁知道,哪个是他城派来的卧底伺机而动.就连季唯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谋臣. 如果是身系少将军的安危,想也会义无反顾的叛了自己.
世间偌大,哪个可信,哪个可亲?若大,只会若寂寞.
也只剩秦修衡不是这样的了,若论样貌他算是上品,与自己相比却也是不分伯仲,若论武学,才情,谋略,也算是上品,却不算是绝世.
即便是都加到一起,也绝不是当世少有,凡间难寻的举足轻重.
从前没觉得过他珍贵,至少觉得自己是配得上他的,甚至是更好的,并且多数会是和女子在一起,当日接近秦修衡时也有想过,于麒麟相比,此人可用,可弃.
可如今,失而复得之后才知道,万般皆上品,只有满心的想对自己好的那个,才最是弥足珍贵。
这人生太长,这人生又太短,真正过或的也无非是一段长情一个人,以及百世之后,衰朽之时的那句一生被爱,已足矣.
既然是这样.....那便这样…..认了吧……
就当此四年如一噩梦,只要不再来一次便好,只要此时不是梦便好,若非是梦,只要不醒便好,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历经苦楚的时候,挺挺便过去了,可一旦上天垂爱,可以再遇一次,便是死都放不开了。
月照中斜,城外河边,某锦王忽然笑了,美至月色难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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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曳,室内暖意蔓延.
“修衡,要我帮你宽衣就寝么?”身旁子木看着秦修衡.
“啊?不用了,再等一会儿.” 子木是秦修衡从睡醒之后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厮,聪明可人,若有当年锦然作小厮的架势,只不过这个少年是真的小厮,是能伺候秦修衡起居的。上山时便是在山下的客栈守着,知道秦修衡的身子弱,想着今日早些伺候着睡下了。
秦修衡知道锦然马上就要回来了,却不懂这人的心思,是啊,如今以不再是少年,更不在是孩子了.
正想着便看到锦然推门而近,略站了一下,便开始动手宽衣解带了. 眼睛都没抬便对着子木说道:“你出去吧,今天晚上我伺候他” ,
子木是从月重华宫里便跟着秦修衡的,自然知道锦然是什么人,秦修衡他锦然不稀罕,可有的是人愿意服侍他,甚至,是终身伴其左右的.
看见锦然,当着面便开始解了外衫,自然开始急道:“凭什么我要出去?这些年我都是和修衡一起的.” 其实,子木说的是夸张些却也并非全无不实,这些年,确实是子木偶尔照看着月重华里的睡着之人,也偶尔探探天机看看那宫外的人。
一抹厉色掠过,子木没留意,坐着的人自然是看的清楚. 才要出声便听锦然含笑说道:“修衡,要我用护城军架着他走么?你要是舍得,我也愿意.”
"子木,你先回去休息吧.” 锦然这个人,秦修衡还是很了解的,任x_ing惯了,多数是看着心情,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如今更是不讲道理了。
“修衡!” 气的子木使劲儿跺跺脚,碰!的推开门便跑出去了. 也却是气秦修衡太不争气,才是今日重逢便便宜了锦然,忘了自己当日吃的苦,看的旁边的人都觉得他......太不争气!活该一直被锦然牵着鼻子走。
留下坐着的人一脸无奈不知如何是好,站着脱衣的人,此时只剩一身中衣,踱步走近秦修衡:“让奴家,伺候主子就寝吧.” 说着在他耳边吹了一口软气. 便真的开始抬手想要脱下秦修衡的衣裳.
秦修衡的命格里只有这么一个少年,如今即便是长大了,也还是他。可眼看着,从前的少年,变成了当今这般模样,还做出这般只合适少年的举动,总还是有些不适应,便不自然的躲开了,站起来,退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