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二)【完结】(14)
部属把抢来的马匹给贺月骑乘,九百残兵败将一路掩护着贺月向谷后撤退。
贺锋布下这么大个陷阱,哪里容贺月这么轻易逃脱?全军上下都等着收割贺月的首级,不用主帅和贺锋下令,底下的各级将领,很快就分配了人手,一路追杀过来。能不能杀掉贺月,是勤王成功与否的胜败关键;能不能逃脱,是索云国政局能否稳定的关键。从大坑到谷后,短短一段路,却是步步惊心,血流成河,双方都杀红了眼!短短的距离又抛下了几百具尸身。
谷后关口,并没有多少兵力,一阵厮杀之后,很容易的就把人杀了夺得关口,等贺月等人通过之后,凌江道:兄弟们,陛下是为了救你们才落入叛军圈套,是男儿,就跟我在这里守住,让陛下离开!残余的几百兵卒轰然响应,他们都是军营中人,不用说也明白这样被叛军紧咬着一路追杀,只会被一点点杀掉,累垮,只有留下一部分人拼死掩护,贺月才有逃脱的可能!
这个关口相当宽阔,并不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但也只有这个关口还可以守一守,能拖一时是一时,给贺月争取尽可能多的逃跑时间。
天色黑得很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一点昏暗的亮光。从这里直达石雨镇,贺锋有可能在这条道上安排人手巡守,不等吩咐,便有两个轻功好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赶到前面探路去。一会儿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陛下,前面有人,小人躲在暗处查看了一下,当头之人是瑞亲王!
贺锋不是应该在山崖上督战吗?怎么会丢下战场,跑进山去?
此话可确?
两个侍卫一齐回道:小人们亲眼看见瑞亲王打马转上左边岔道,千真万确!
他带了多少人?
侍卫努力回想了一下:两个,或者三个!
向左?去哪?
左边岔道通向万青山脉。
贺月才懒得猜想贺锋为什么丢下战场,跑到从枇杷谷到石雨镇的官道上来,而且,贺锋还不是回石雨镇,而是转上了通往万青山山脉的山道,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贺锋身边没有前拥后簇,而是只跟随了两三个贴身护卫!而自己身边,少说也有十余人。贺月觉得老天待他真不薄,他刚从大坑里爬出来不久,就给了他一个翻盘转败为胜的绝好机会,贺月下令道:追!
跑开了一段距离,小远才像活过来了一般,少爷少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骂了皇帝陛下!我会不会被砍头啊?小远一边叫一边擦汗,他这辈子也没做过这么疯狂大胆的事,到现在,心仍狂跳着,身子也止不住害怕得直颤抖,汗水早就把几层衣服都s-hi透了,那一脸的锅灰被他被抹拭得深深浅浅,花得不能再花了,生怕风染嫌弃他,又道:少爷,是你叫我抹的锅灰,不能嫌我脏啊!然后又叫道:少爷少爷,我看见你给总管大人解x_u_e了,你拿小石头儿扔他,少爷,你是好人!这几天,他为了风染囚禁风园众人的事,不敢跟风染呕气,就自己跟自己呕气,担心得了不得。见风染出手解开庄总管的x_u_e道,知道风染是放过风园众人,心下宽慰不已。说着说着,小远就哽咽着流下泪来,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高兴坏了,总觉得心头各种各样的情绪,上下翻腾。今天这一天,过得比以往十九年都精彩惊险。
风染已经翻身骑在了小远身前,喝道:闭嘴!瞧你那点出息!两军阵前,本该小远捏住风染的下巴给贺月军看,哪知道小远的手抖得像弹琵琶一样,亏得风染机警,拿自己的下巴夹住了小远的手,才使小远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模像样。威胁完了,在纵马回头之前,本来风染还安排了小远叫嚣:狗贼,有胆来追!小远那时已经全身都吓酥了,这句话,无论如何叫不出口,只得哈哈笑了两声,可这两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比哭还难听,笑得全无气势,哪点像是一军主帅的笑?好在贺月军此时正被叛军屠杀风园众人的举动急红了眼,没发觉小远的异样。
风染知道小远是小户人家的孩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没有当场吓得尿裤子或是直接晕过去,已经很好了,也没有多怪小远。
风染正策马向谷后驰去,便听得身后轰隆隆地一阵大响,吓得小远抱紧了风染,战兢兢地问:少爷?少爷?什么东西垮了?风染明知道是他架设在大坑上的支撑掩体垮了,怕小远担心,说道:不知道,别管了,咱们快逃。应该是贺月追了上来,压塌了大坑上的支撑,此时,不管是勤王军还是贺月军,都正在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大坑里的情况,正是此时,也是他苦心经营的逃跑时机!风染一边快马加鞭向谷后关口驰去,一边叮嘱小远道:以后这些事,都跟咱们无关了。
因为是要从这里逃跑,所以风染在谷后关口处安排的守军很少,就是做个样子。风染带着小远从关口出去,关口的守军认得风染是勤王军主帅,什么都没问,直接放行了。
出了关口,风染带着小远,策马狂驰,心里却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终于轻松了下来:终于,他又重获自由了!而那块一直压在他头上,压在他心上的巨石,他亲自设计把他埋进了枇杷谷里那个大坑之中,用了叛军和官军双方一万余兵卒为他殉葬!
当初,走进太子府,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被贺月一再欺凌羞辱,一再胁迫挟持,表面上在风园里养优处尊,备受恩宠,他的心情却比死亡更加难捱。如今,他总算活过来了。可是,他亦回不到从前了,他的身体已破败得千疮百孔,他的心情已颓废得荒芜死寂。
风染沿着道路驰出一段之后,在一处岔道口转而向左,踏上了深入万青山脉的道路。前天,风染叫小远带了一队兵卒,把郑修年送到万青山里一个猎户人家里暂时寄住。郑修年知道自己双腿骨断,一身内伤,行动不便,留在枇杷谷里帮不上风染,逃跑之时还是累赘,便听从风染安排,先到万青山里躲起来,等风染来与自己会合。今天在战场上,风染看着护送过郑修年的那一队兵卒全都死了,此时除了小远,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郑修年藏在万青山何处。
走到岔路口,风染问小远怎么走,小远怔怔地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道:这边吧。跟着小远的指点一路走,风染很快就发现不对了:小远,你迷路了?
小远早就发现迷路了,只是不敢说,听风染这么说,赶紧分辩道: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现在天都黑了,不记得了。
干什么不早说?风染拨转马头又跑了回去,温容道:小远,咱们回去再走一遍试试,你好好想想。风染对敌人,那是绝对的心狠手辣,半点也不容情;但对自己人,却是宽厚以待,爱护有加。
风染没有寒着脸给自己一顿训诫,已出小远意外,风染更是那么温和的对他,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他的意思,更是叫小远受宠若惊,坦白道:少少爷,小远不认得路小远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山里的路看着都差不多小远认不出来了。呜呜。
看小远难过,风染安慰道:没事,反正郑公子在这山里,咱们慢慢找。只是今天晚了,要先找个歇的地方。以前在战营,风染就常常随军露宿,现在初秋,天气还不算冷,风染就打算找处水源,就着清水把干粮啃了,然后随便在树下打个盹,就可以对付一晚了。
不急着赶路,风染就带着小远,在万青山中骑着马慢慢行走,他的心情很久都没有这轻松过了。他盘算着,找到郑修年后,等他养好了伤,就找个借口把郑修年打发回郑家,然后他就带着小远一路悠闲地游山玩水去,走到哪里,便是哪里,死在哪里,便埋在哪里,一切随遇而安。
风染这里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忽然听得一阵紧急的马蹄声由来路飞驰而来,风染心生警觉,把马住路边树林里一带,掩藏在黑暗中。
第116章 冤家重聚首
风染刚藏进林子里不久,便听见有人骑着马,从路上驰过,数了一数,有三骑。小远完全不明情况,只叫得一声少爷,便被风染撞了一个肘锤,把后面的话撞掉了。不久那三骑又倒了回来,马蹄得得,一路走得远了。
这一来一去,风染躲在暗中,看得分明,当前之人,竟然是贺锋!
贺锋不守在战场上,不等着清点胜利,急吼吼地跑进万青山来干什么?
风染运起内力,凝神细听,隐约地看见贺锋勒马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说这岔路上有马蹄声吗?怎么我们追这么远,什么都没有看见?
另两人大约是贺锋的贴身护卫,过了一会才回道:王爷,许是听错了。天黑了,回去吧。从枇杷谷出来,就只能回石雨镇,郑统帅是不是回石雨镇去了?
贺锋叹道:胡说!胜利在即,他跑回石雨镇做什么?风染一员武将,连他的战场都能扔下,还能是什么好事?风染又怎么会回石雨镇?
黑暗中,静寂了一会,马蹄声才重又响起,一路远去。
呼——,风染的马忽然打了个响鼻,在静寂的山中,显得格外的响亮。风染心道要糟,果然听见已经渐行渐远的三骑,立即打马返身退了回来,风染轻轻道:小远,抱紧了!
三骑马重行回来,在风染藏身处不远的山道上停住,贺锋朗声说道:郑统帅,出来吧,想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可商量。
风染知道藏不住了,不等贺锋来搜,驱马从树丛后走了出来,淡淡说道:我只是想离开索云国,不敢烦劳王爷相送。
贺锋从山崖上下来,纯粹是担心风染,怕风染身无内力,在战场上遇到不测,有个什么闪失。他一路寻到谷后,都没看见风染的影子,倒是守在谷后关口的守军主动禀告,说郑统帅刚出谷回石雨镇去了。
风染在这个时候出谷,绝对是要逃,怎么会回石雨镇?贺锋一听,顿时惊怒交集!二话不说,打马就追。
守关的兵卒领队见贺锋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很殷情地问要不要再派几个兵卒跟着?贺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是要去追逃帅!要是被勤王军知道主帅在关键时候弃军而逃,那对他这一方的军队士气将是无比沉重的打击!再说,小远不会武功,风染的内力又被化掉了,凭自己和两个贴身护卫的能力,要接拦下或是拿下风染,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大可不必多带人手,走漏风声。
贺锋一边追一边暗恨自己疏忽了!
风染之前的态度别说不肯帮自己,根本就是一种隔岸观火,准备看自己跟贺月两虎相斗的漠然态度。风染是在听到自己告诉他,贺月亲率八千铁羽军和京畿守军前来石雨镇讨逆后,态度才发生了转变。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尽钝了,他早就应该想到:风染是要借他的勤王之师,杀贺月!
贺月一死,风染就扔下兵卒,扔下战场,立即开逃!
开始的时候,贺锋也颇怕风染是假意答应拜帅,实则是想找机会逃路,派了不少人暗中监视着风染的一举一动。不过监视的人回禀给贺锋的消息全是风染如何如何殚精竭智地设计陷阱,cao练兵卒,拿下并囚禁了风园众人,天天忙得脚不点地,甚至是通宵不寐,完全没有丝毫想逃跑的意思。贺锋听了,就放心了,在第五天上,他撤回了监视的人。觉得风染是他的统帅,他应该给予风染充分的信任,如果枇杷谷之战,他们胜了,他们还会共事很长时间,他是君,他是臣,他不能一直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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