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不会的,没必要。”
虞劲烽:“你会,你已经射死了我媳妇,让我如何信任你?”
明染:“真不会。”
虞劲烽:“你就会,你瞧你心狠手辣的样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种口舌之争无聊之极,明染沉默下来,看到身后不远处一高几两把交椅,他不客气地挪过去坐下,疲惫之态隐现。他从不曾如此苦口婆心过,可这马贼想来是灵智未开,所以愚钝不堪,但他将愤怒收敛得很好,懒得再费唇舌,心道随你吧,你爱咋咋地。
虞劲烽沉吟片刻,跟着蹭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嫌我无理取闹?行啊,我就给你五天的活头。至于五天以后……”他显然没想好,于递了一颗海棠色的丸药到他唇边:“西域来的‘软玉温香满怀抱’,可令内力暂失。你离去之时,我自会给你解药。”
如此脂粉气浓重的名字,明染脸色微沉,依旧漠然无语。虞劲烽笑起来:“你是不是害怕了?虽然名字诡异,可没别的作用,别害怕。吃了吧,吃了就可以写信。”
明染思忖片刻,低头就着他手把丸药吃掉,他半垂着睫毛,湿湿软软的唇似乎不经意地蹭过他掌心,一触即过轻如蝶翼,却又格外地炙热。
虞劲烽仿佛被烫了一下,忙缩回手,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握拳怔怔不语。却听明染喉间咕地一声,其声怪异,他忙扭头去看,见他双眼翻白,含混不清地道:“水,水……”
虞劲烽顾不得再缅怀什么,慌忙跳起来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扶着他头灌下去,明染喘息道:“丸药太大,这么大的丸药,你想噎死我。”
虞劲烽道:“你太蠢,明明是你太蠢。做什么一口咽下去,你不能嚼碎了再咽?”
明染“嗯哼”一声,软瘫下去,他应该是个功力尽失的人了,所以娇弱一点没什么,一边微声提醒道:“松绑,笔墨。”
虞劲烽对着门外打个响指,呼鹰堡规矩虽然很严,他几个心腹却是例外,他知道有人在外面偷窥。果然有人应声而来,还来了不止一个,而是一群,一个个探头探脑局促不安,虞劲烽恨铁不成钢地:“笔墨伺候。”
一个青衣少年狂奔出去找笔墨,另一个却装做急匆匆的样子禀报道:“老大,堡外那位冯将军他不走啊,一直令人喊话,让您出去见他,让您放了这位……这位……”
明染道:“明染。”
那人道:“对,这位明……明亲兵。”点头哈腰卑微无比。
虞劲烽拧眉道:“够了够了,看清楚谁是你的老大,快去把他绳子解开。”
马贼有马贼的规矩,冯暖接住明染的信离开时,虞劲烽承诺他,不少明染一根寒毛。他果然说到做到,相待明染如上宾,将他关在房舍中,且没日没夜盯着他,怕出了意外无法和冯暖交代。明染被骚扰得不耐烦,问道:“你这是对我不放心?不如趁着这空档你去做点正经事。”
虞劲烽道:“我要紧紧看着你,这难道不是正经事?”
明染诧异无比:“我已经功力尽失,你还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能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比如云将军出兵了没有?如果他真的出兵,西域中原之间客商道路七八条,你趁火打劫抢些地盘回来也行,做马贼这些事儿还得我教你?我听说你没这么傻,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混的?”
虞劲烽道:“我这不是……要看着你嘛!”他拂袖而去,明染好容易清静下来,不出半个时辰,虞劲烽折返:“多谢你提醒,我派人去了。”
明染斜眼看他,面无表情地沉默着。虞劲烽凑过来:“我知道你嫌我烦……我这也是没了媳妇,心里面空落落的找不到事儿干,只好在这里转来转去。其实我倒是想带你在我呼鹰堡里四处转转,也好顺便让你加深对我和呼鹰堡的了解。”
此话正中明染下怀,却做出一脸勉强之色:“那就随你看看呗。”
虞劲烽前面带路,明染跟着,无视各种偷窥的眼光,绕过一处处房舍,眼前骤然开阔。一处方圆几十丈的平地,地面被夯得整整齐齐,四周青山合抱绿树如烟。场地一侧竖着许多的草人,另一侧则有几十个人,规规矩矩排成一排,每人手中拎一把大弓,原来正在练习箭术。一见两人过来,都眼巴巴地望过来,打头的正是那一日抢着去给明染松绑之人。
虞劲烽一声吼:“看什么看,接着练!”
于是众人羽箭乱飞,激动之下,未免失了准头,有几只竟然冲着虞劲烽和明染过来了。明染伫立原地岿然不动,虞劲烽忙拔刀出鞘,替他拨了开,埋怨道:“你怎么不知道躲?不小心送了命怎么办,那王崇若是来要人我拿不出,这不是坑我吗?”
明染叹道:“我功力尽失,躲不开。哎,这功力尽失还真是怪不方便的。”
第五章
明染叹道:“我功力尽失,躲不开。哎,这功力尽失还真是怪不方便的。”
虞劲烽道:“哦,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明染凝目观望半晌,无视那羽箭四处乱飞,夸赞道:“不错。”片刻后又补充道:“已臻化境。”
虞劲烽冷笑道:“都快射到你身上了还……已臻化境?”
明染道:“任何技艺达到最高境界,莫过于无招胜有招五字。弓箭之术亦是如此,就是这般毫无章法来势诡异,实则暗含天道,无准头胜有准头,才能令人防不胜防。车堡主手下人才济济彦俊满堂,在下羡慕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