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三)【完结】(64)
自己要不要确认一下?
可是风染是个惹不得的主,以前就放过话,要杀太医,虽然后来没杀,但自己要是揭穿风染装病,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临到帐幔快要拉上之时,风染才对自己猛眨眼睛,风染是想证明自己没有昏迷?没有昏迷为什么要躺着不动?真是被封了x_u_e?谁敢封大将军的x_u_e道?挟制将军?
时机稍纵即逝,白太医心乱如麻中,做了个近乎本能的选择:“且慢,下官还有一点疑惑,须得再望一望风将军的气色。”望闻问切,本是医术四诊法,太医要求再望诊一下,合情合理。不过白太医这话一说完,不等郑家允可,自己便撩开帐幔中间的缝隙,把头伸入了帐内。
帐幔内,风染继续眨眼,眼神中有嘉许之意。
这一次,白太医很肯定,风将军的神志绝对是清配的,可是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不能问,也跟着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风染看着白太医眨眨眼睛,然后望向白太医身边,又眨了眨。继而风染又望向白太医,眨了眨,转而望向白太医身边,又眨了眨。
这是什么意思?
从风染眼望的方位看过去,那位置站的是一位长得甚是粗壮的长随。不过那长随正站在帐幔外,并没有看见风染对着自己眨眼睛。
只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功夫,郑家人已经大不耐烦了:“白大人还没望好?”直接扯住白太医的胳膊,把头从帐幔里拉了出来:“别担误了我家将军休息。”
白太医看了那长随一眼,思量着:风染盯住这位长随直眨眼,是什么意思呢?自己该怎么回复皇帝呢?
两位太医诊了病,郑家人丝毫没有关心风染病情的意思,既不打探病情,也不求药求方,直接便叫人把两位太医送出府去。眼看着自己便要被赶出风染卧房了,送自己出来的是另一些人,那位长随守在风染床前一步不离,眼圈有些红,低着头,微微抽了抽鼻子,轻轻吸气。
白太医脑子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那长随似乎是皇帝特许给风染的!
正常人家,主子身边跟几个长随跑腿办事是正常的,不过那时风染是男宠,为防男宠偷腥偷嘴,在男宠身边都不会安排长随丫环仆妇之类,贴身服侍男宠的一般是不晓人事的小厮。那个长随是经过贺月特别许可,留在风染身边贴身服侍风染的。
因贺月新婚时,风染病重,贺月把几个太医拘在风园里不让回家,天天轮流替风染把脉诊治。当时白太医也是其中一员,在风园住了十多天,天天前去给风染诊治,不免就认得了这位经过陛下特许留在娈宠身边贴身服侍的长随。只是从那以后,白太医就再未见过这位长随,自然便遗忘了。但是他还记得,那长随似乎对风染很好的样子,也是常常站在风染床边,红着眼圈,抽着鼻子,泫然欲滴,又偷偷吸着气,把泪光忍回去。
凭风染现在的身份,要用长随,用几个长随,自然都不必再由皇帝来特许了,可是,风染仍旧用着皇帝特许的长随,是不是意味着,这长随是风染的心腹?或者是贺月的心腹?风染说不出来话,能不能从这长随嘴里问知?风将军不断朝长随眨眼睛,就是叫他有话问长随?
白太医赶紧提出,想跟那位长随谈一谈,了解了解风将军“病”的经过。郑家很干脆地拒绝了,说风染病时,那长随并不在风染身边,几句话就把白太医想的借口封死,显得对自己非常防备。
白太医无奈,只得跟姜太医一起,被郑家“送”出了都统帅府,连口茶水都没喝上。
路上,两位太医不免要探讨一下“病情”,以商量该如何回复皇帝和大臣们。
“风将军的脉象诡异得紧,下官从未见过。”姜太医道:“风染军身上是有病,不过不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那病是很久以前就伏下的。”
“姜大人有何所见?”
姜太医为官日浅,比较率直,说道:“白大人不觉得风将军的脉象,远老于年龄?”精元枯竭什么的,此时身前身后都是人,他们再是低声交谈,也不好说出来。
白太医对风染的身体早就了然,说道:“嗯,这话不可以乱说。再说,这是久病,不在陛下派我等此次前去诊治的范围。”
“依白大人之见,该如何回复陛下?”
“据实禀告。”白太医觉得瞧风染的样子,似乎是受制于人,郑家又不许自己盘问亲信长随,诸多防范,敌意浓厚。都统帅府作为武廷,被郑家把持,这就不是小事,必须据实禀告。
回到朝堂上,两位太医猛拽了一通医书,方下结论道:“臣以为,风将军脉象虽有阻碍破损,然并无痰疾之忧。”
这么说来,是装病啊!
要保住皇帝,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把污水往风染身上泼,将军勾引在前,皇帝爬床在后。这样主要责任和过错都在将军,皇帝虽有失德,但责任不大。因此,拥君派一听风染装病,说纷纷参奏,必是将军心怀鬼胎,作贼心虚,不敢上朝面对陛下跟大众们,才要装病,这就摆明了欺君,应该立即围府拿人,下在天牢里,把昨日那不明不白的案子问个水落石出,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在两位太医尚未回来之时,早已经有人把郑承弼的话传到了朝堂上,等郑承弼提醒,点明关键,几位王爷纷纷约束自己的亲信大臣,结束无谓的斗嘴争吵,联手逼迫皇帝逊位才是重之中重。逼宫派岂能随便让拥君派得逞,纷纷替风染装病进行辩解,言风染堂堂将军,被皇帝非礼了,自然是大失颜面之事,哪里还能若无其事?装病避朝,原在情理之中,哪里就欺君了?就如风将军外祖父之言,难道还要自己送上朝堂来,给皇帝继续非礼不成?非礼之事,皇帝若不能给众臣一个说法和交待,装病都是轻的,风将军只怕真要辞官!
兵马都统帅要辞官,还是这战乱之际,在跟雾黑蛮子对峙之时辞官!众臣先想到的是:都统帅辞了官,这中路三国还守不守得住?当初是在风染的建议和主持之下,亲临前线指挥作战,才守住了凤梦大陆最后一块国土,风染充满自信的谏语,进退有据的官风,有条不紊的革新,不知不觉中,风染成了众臣心头对战事的依赖,只要有风染在,他们就可以不考虑战乱亡国的问题,只需要一心一意内斗,争权,敛财!
都统帅辞官哪怕只是提一提,众臣都觉得是一种威胁。都统帅可以换一个人来做,但是风染只有一个,换个人来做都统帅,众臣均觉得换上来的人,绝不能给他们如风染一样的带给他们的依赖信任感。
因此不少中间独立派大臣,在听了辞官威胁之后,便站到了逼宫派一边,觉得皇帝非礼了大臣,应该给大臣一个说法和交待。有了不少独立派的加盟,逼宫派的气势就渐渐盖过了拥君派,在朝堂上,纷纷要求,皇帝要就非礼之事,给大臣,给天下,给风将军一个说法和交待!
失德君王,必须逊位!
第254章 与庶民同罪
在众臣乱纷纷争论,风染是不是装病,该不该装(称)病,要不要把风染硬宣上朝堂……之时,贺月收到内侍呈上来的,白太医的紧急奏折。?
白太医自然不会把他看见风染眨眼的事在朝堂上当众说出来。他们只是太医,是不够资格参与朝堂斗争的,禀明了风染的病情后就退出朝堂了,白太医退下后赶紧写了这通奏折。
贺月看过之后,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珍而重之地把奏折拢进九龙衮衣的衣袖里,向站在玺阶下的庄唯一微微颔。
在都统帅府里,能制住和敢制住的风染的,只有郑家。风染被郑家所制,就充分说明风染在对待逼不逼自己逊位一事上,是持不同意见!
早在风染还是公子之时,贺月就知道,郑家有问鼎凤梦河山的野心。只是郑家跟自己不同,郑家只是为了收万里河山为自己一家一姓所拥有,供自己马踏天下,供郑家子弟纵横驰骋。虽然贺月也是要把凤梦河山收归自己一家一姓所拥有,但贺月的愿望更加恢弘美好,除了想江山一统之外,更希望能“为天地立心,为百姓请命,开万世之太平。”,归根到底,郑家跟贺月的分歧,是君本位与民本位的区分,这是绝不能调和的矛盾。
而郑家奉风染为少主,换句话说,在郑家的宏伟蓝图里,郑家是要把风染奉为帝王的!
郑家跟随风染来到成化城,但郑家人郑家军宁愿无名无份地跟着风染,做风染的亲军卫队,也一个都不入朝为官,这就是非常明显的信号,郑家不臣服于自己的信号!其后,郑家军被风染分散开来,在每个战场都留下一小队郑家军,贺月虽然没有郑承弼的用兵如神,但凭他执政多年的敏锐感觉,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难道是风染有意识安排郑家军向自己的军队进行渗透?
尽管在鼎山上,风染信誓旦旦,效忠自己,绝不反叛。可是,贺月仍然会猜想,在郑家和自己之间,风染会选择谁?
郑家是风染母妃的家族,血浓于水,又曾给过风染许多帮助和温暖,没有郑家,风染甚至都活不下去。
可是自己呢?自己拿什么去跟郑家比?回想过往,贺月只有越想越是心虚,那时,他打他,骂他,欺他,辱他,为所欲为,他只图自己心头痛快,没想过风染的感受,难怪风染在任他欺辱之余,却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他确实亏负良多。
贺月深知,风染对权势没有多少渴求,在风染心里,更加渴求一份感情。因为风染生出来就亲情缺失,感情淡薄,心头才更加渴求珍惜感情。所以,风染才会那样对待陆绯卿和郑修年,所以,在风染冷酷无情凶狠毒辣的外表下,贺月看到的是一颗极其重情重义的柔软心灵。
贺月只觉得越比,自己就越跟郑家没得比。
但是贺月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越是没得比,贺月就越是想知道自己在风染心头的位置。郑家如一头猛虎,静卧在风染身边,对自己虎视眈眈,自己跟郑家的矛盾无可避免,冲突势在必行,风染终究是必须要在自己和郑家之间作出选择。这一天,来得越晚,郑家筹谋得越周详,对自己越加不利,因此,贺月不能等,他要给郑家机会,让郑家把握!
风染把庄唯一留在都统帅府客居,意外地替贺月留下了眼线,郑家的动作瞒不过庄唯一的眼睛。
贺月一直等朝堂上争论暂停,众臣都眼巴巴望着,等待自己决断时,方道:“今日,本非风将军上朝之日,风将军要告个病,有何不可?欺君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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