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四)【完结】(49)
“不!我明天要北上……找他去。”
庄唯一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半晌才顺过气来,他怎么不知道,风染竟然这么固执!这x_ing子倒跟贺月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似的。待要再劝,风染在他噎血的时候,已经走了。
这一宿,风染想睡,却哪里睡得着,脑子里总是翻腾着他跟贺月的种种往昔之事,仿佛就在昨天才发生,历历在目。他给过他喜欢,给过他爱惜,给过他信任,给过他相许,也给过他欺辱,给过他羞耻……现在回想起来,仿佛一切都变成了甘醇的记忆,透着股陈香,他喜欢他给予他的一切。
除了回忆,风染也在想,现下,他该怎么办?他该做什么?他总觉得贺月不会这么就死了。贺月虽然是个好皇帝,却绝对算不上好人,不是好人,不会短命的。风染信不过陈丹丘,想自己去找七星岗寻找贺月,总觉得贺月在七星岗的某个地方等着他,等他去救他,他怕去晚了,他就等不到他了。可是,朝堂上的情况也确实危急,他又怕,等他救了贺月回来,这国,这家已经败了,散了。
这一晚,府外面也不停地有动静。凭风染的耳力,一晚上都听见不断有人在街上行走奔跑,有车轿辗过青石板,有兵刃锵锵作响,也有夜行人飞檐走壁……大家都卯足了劲,趁着这个夜晚,拼命做下准备……
次日清早,庄唯一只派了个下人来问他上不上朝?风染回了不去。庄唯一便自己径自上朝去了。
风染坐在房里等到辰时,其间派了人几次去驿站查问,有没有新的消息,回说只有一些寻常的往来公文,七星岗方面什么消息都没有。已经一天多了,陈丹丘并没有传回新的消息,想必并未找到贺月的尸身,这让风染心头又多了几分指望。
倒是朝堂上传来消息,说隆安门外果然混杀了一场,王爷是没有死,但府卫伤的死的不少,隆安门前又一桩血案。有两个王爷受了伤,便折回王府了,其他的王爷,一边打架一边进了朝堂!
毛皇后昨晚说动了太后,跟太后一起抱着太子响坐在九龙御椅上,想凭借着太后的老脸,强逼众臣拥戴。但是仅有原索云国的几个老臣愿意拥戴,多数不服。本来僵持着,那刚杀进来的几个王爷便想把太后皇后和太子响掀下九龙御椅,自己坐上去接受百官拥戴。御前护卫护着太后皇后太子就跟王爷动了手,打了起来。王爷打不过,便罢了手。王爷住了手,御前护卫便也住了手,退在一边。
于是朝堂上各方重新又开始辩论;辩不过,辩急了就打;打不过,回头又辩;辩急了,忍不住又要动手……今天不比昨天,所有官吏都得到了消息,全都上了朝,朝堂上黑鸦鸦的一片人,有看热闹的,有为自家主子争辩的,有现场拉拢收买的……全然忘了以前上朝的规矩,闹哄哄的吵成一片,中间又夹杂着小孩子的啼哭,妇人的娇啼嗔骂,那景像,跟贺月主政时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风染坐立不安地等到巳时,见驿站仍没有传来前方七星岗的消息,对陈丹丘的办事速度大为不满,可似乎又多了几分希望,再等不下去,吩咐几个参赞在北门碰头,即刻出发,先往万青山,再往七星岗。
风染骑了马,先往容苑去,跟纪紫烟交待一声。只一天,纪紫烟便陡然憔悴了许多,眼眶通红,低垂着头,嘱风染路上小心。风染俯身抱起安哥儿,逗她道:“表叔去给你把爹爹找回来。”风染在家的时候多,又爱逗孩子,安哥儿同风染倒比同郑修年更亲近,便跟着风染描话:“……”
随后到北门集齐了人,风染正要叫守在北方的散骑卫,自己以前的同僚开城门,城里头一个人飞快地跑来,一路直叫:“风将军,等一等!”
原来风染前脚一走,后脚就有紧急军情送来。风染接过来一看封皮,上面写的是:邦淇郡曼子渡。风染想等的是万青山或是七星岗的消息,一看并不是自己所等待的消息,便觉得一阵失望。但总归是紧急军情,风染略走了几步,寻了个略僻静的地方展开来看。
自风染在曼子渡取得大捷之后,雾黑蛮子便在对面风陵渡驻扎了下来,一边征夫造船,一边时常小规模攻打曼子渡。但是自十月初二开始就是大规模的强攻。好在曼子渡经过一再的加固改建也尽可承受得住雾黑蛮子和匪嘉联军的河上进攻,可是雾黑蛮子和匪嘉一边进攻,一边宣称他们在七星岗诛杀了索云国皇帝。这一下子,顿时就令得守堤的兵卒慌了神,士气一落千丈,兵卒守堤错漏百出,堤防频频告急。亏得封剑一再保证皇帝安好,所谓诛杀,是敌方的扰军之计,不可相信。这才稍稍稳定了军心,守住堤防。但是封剑心头也没底,便赶紧写了军情急报都统帅府。
风染手头捏着军情急报,背上冒了汗。
是了,以苏拉尔大帝缜密的心计,不是单单诱杀一个贺月就这么算了的!初一诱杀贺月,初二就开始大规模进攻,并且大力宣扬贺月死耗,摆明了就是要趁着索云国皇帝新丧,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士气低迷之时,一举强攻下索云国!曼子渡战报先到,那是因为曼子渡距离成化城较近之故,只怕各地各战场上的紧急战报还正在路上飞跑!
朝堂上,为了议立新君,正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而紧急军情若不立时回复,拖延一刻,前方更危急一分。看朝堂上各方争执不下,没有个三五日,这新帝是定不下来的,而军情等不了三五日!再说了,贺月的死耗很快就会传开来,皇帝驾崩,新君未定,对各地战场和各个军队更是沉重打击,只怕军心会在雾黑强攻和帝王死耗的双重打击下,支撑不了多久而崩溃。
贺月战战兢兢攒下的基业,贺月殚精竭智图谋的盛世,就此飞灰烟灭!
风染吩咐道:“回去!上朝!”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朝堂方向急驰而去。路上,边跑边吩咐一个参赞:“李大人,立即回府,叫尚统领集合所有府兵,留下两百守府,其余的去隆安门外等候。”
风染只带了几个参赞,直抵皇宫外隆安门前。果然看见有些内侍正在冲洗隆安门前的白玉石石板,有些血渍一时冲不掉,还留着淡红的印痕。
守卫隆安门的御前护卫们自是认得风染的,但也知道风染早已经被贬成了散骑卫,是没有资格上朝的,因此,陪着笑把风染挡下:“风将军,请留步!请恕小的人失礼,可不能放风将军进去。”
风染也不硬闯,只道:“去,通传你们当值的统领,前来接旨。”
“接旨?”皇帝不是已经死了么?朝堂上正争做新帝呢,哪来的圣旨?还是说,贺月留下了遗诏?护卫只一迟疑,便被风染冷眼一瞪,那凌厉的眼神直叫护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去通传。
在等御前护卫当值统领之时,尚斌带着八百府兵,整整齐齐精神抖擞地跑来,风染道:“一会儿跟本帅进殿。”自从在夺宫一役中,风染怪他练兵无方之后,他便天天把府兵cao练来cao练去,如今这府兵,绝对算是一支精兵。
那御前护卫当值统领姓刘,他是新在御前当差的,不认得风染,一看风染穿着一身素白的武士常服,只道风染是个寻常武人,也不行礼,只问:“什么旨?”
风染看着他,眼眸一沉:“平常你便是这么接旨的?”那气势完全震慑了刘统领,双脚一曲便跪了下去,双手撑地叩了头道:“臣御前护卫飞鹰营统领刘彦之恭迎圣旨。”
风染这才俯下身,说道:“这旨不是给你的。”刘彦之正在惊疑,还没做出反应,风染已道:“你前面带路,这旨,本帅要在朝堂上宣。”
第315章 相知:矫诏篡位
哪有这么宣旨的?还自称“本帅”,旁边守门护卫赶紧拉过刘彦之一阵低语。刘彦之不认得人,但风染的名头却是久闻,只小心地问:“风将军真的有……旨?”风染要是没旨,被人诓骗了,他就是个失察之罪,这统领自然不必再当了,连御前护卫都干不下去。
尚斌在一边喝道:“带路!”
刘彦之被尚斌一吼,再看看他身后这齐整整的府兵,更是心虚气短,再看向风染,风染已经迈步前行了。刘彦之只得赶紧小跑几步,抢在前面带路,一直接风染送到金銮殿门口,看着风染昂首入内,大叫一声:“圣旨到!”
“圣旨到!”
这一句只把正在朝堂上争得你死我活,热闹看得兴高采烈的众臣们惊了一跳。一齐回首看向门口。等看清楚是风染,众臣心头又嘀咕了:陛下不是把风染贬成了散骑卫么?怎么进朝堂来了?是来宣旨的?等等!陛下不是已经在七星岗驾崩了么?风染哪来的圣旨?还是说陛下曾留下遗诏?
只有庄唯一看着风染,愁碎了的一颗心,终于觉得被修补好了,只是他怎么不知道风染身上有先帝的圣旨或遗诏?他是想叫风染来朝堂上夺取帝位,可他没叫风染假传圣旨啊!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风染站在朝堂门口,吩咐道:“尚统领,派人把各个通道都把守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兵部尚步文轩喝道:“风大人,你一个九散骑卫,有何资格入朝?还敢带兵入朝?你想造反啊?!”他虽是文官,但因任了兵部尚,到底有几分勇武,率先质问出来。登时便有许多官吏纷纷附合,刚安静了一会儿的朝堂转眼又要乱哄哄起来。
风染气沉丹田,运使内力,开声吐音道:“各位大人且请闭嘴!随便多言,府兵,一律拉出殿外,以藐视朝堂罪,廷杖伺候!”声音不大,因附了内力,带着威严,清清楚楚传进朝堂上每个大臣耳中。朝堂终于又一次清静了下来。贺月待大臣宽厚,这藐视朝堂罪早就被罢免了,也许久没有用廷杖责打过大臣了。
风染这才从众臣的人丛中穿过,走向玺阶,一边走一边问道:“陛下在时,各位大人也是这么上朝的?还有没有点朝堂的样子?”
众臣赶紧找到自己的朝班位置,重新列队。王爷按阶,站在众臣朝班的前列。只有太后和皇后仍抱着太子坐在九龙御椅上。然而,也偏偏有人不服,荣国太子仗着自己是暂合国身份,又是太子,贺月一向礼让三分,他又从不上朝,不晓得风染的厉害,质问道:“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九小官大呼小叫,颐指气使?!便是有旨,也该交由内侍大人来宣!你才是藐视朝堂之人,该拖出去廷杖的是你!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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