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听戏
楚斐然将酒醉不醒的段怀玉放在了榻上,给他披了条软绒毯,又将他鞋脱了。
出门前还给他额上附了条s-hi毛巾,对一旁的丫鬟道:“等他醒了,记得向我禀报。”
丫鬟点了点头,他便出门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水滴坠落的声响。段怀玉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他醒来时,头痛得厉害。恍惚间想起他似乎喝了忘归酒,便一醉不醒了。再望了望此处,知道是楚斐然的家中,心里蓦地有些安心下来。
这忘归酒真是忘归,一喝这酒,人都宛如升仙了,连凡尘都忘却,更是记不得来时路了。
“公子,快喝了这杯醒酒茶吧。”丫鬟在一旁站着,见他醒了,连忙把手中的茶端了过来。
这茶她熬了不下十道,每次倒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凉了。等她第十一次端出来时,终于见段怀玉醒了,高兴的不得了。
段怀玉接过茶喝了,顿时觉得一片清凉润入心肺,隐隐还有些薄荷的香气。
他便指着这茶问道:“这是什么茶?”
丫鬟道:“这叫绿衣。是用梨和生姜煎成的茶,放了些薄荷,用来醒酒喝的。”
段怀玉点了点头,喝着这茶,也觉得十分沁人心脾。那睡起的酒意也逐渐消散了。
丫鬟见他喝完,接过瓷碗道:“公子,你若觉得闷,不妨到夜市里看戏去。”
段怀玉一听,来了兴趣,便问:“看戏?”
丫鬟点了点头,又道:“今日贰寒节,公子和众人都在夜市里看戏呢。”
段怀玉想着自己干坐着也无聊,便随丫鬟出门往那夜市去。
还没到夜市,远远就听到传来的社鼓鼕鼕声。
走近这么一看,才发现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团团围在社庙外,欢呼雀跃。衣裳也十分统一,通一色黑红。烛火通明,果蔬添鸾,酒坛纷设,红绳赤带,烟雾缭绕。地上整整齐齐摆着许多面大鼓,有人拿着木奉子在敲。铜锣梆子,齐齐而上,一片喧嚣。
段怀玉感叹,这y-in间也有这等节日。
丫鬟在旁边对他道:“这贰寒节,原本是为了纪念山神的。后来,渐渐变成了一个很特殊的节日。这一日啊,我们这儿的年轻女子和男子,都可在胸前c-h-a朵花。看上谁了,就把花给对方。”
说完,就伸手给他胸前c-h-a了朵桃花。小小一朵,甚是可爱。
段怀玉是听明白了。这敢情是个私定终身的日子。
他刚这么想,回头就看见身旁走过个很美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青丝垂落,头上绑了个发结。背影清瘦,腰杆挺得笔直,径自走过,宛如莲香扑面,清新脱俗。她的下巴很尖,肌肤如玉,酥手似藕,盈盈泛着嫩白的光泽。
段怀玉一时间看呆了。
丫鬟见他忽地停住了脚步,扭头一看,发现他竟呆呆望着一女子。便笑出了声:“那是玉漱,是我们这儿的大美人。她还有个外号叫‘芙蓉花’呢。”
“不,不是。”段怀玉看着那女子的背影越走越远,也来不及解释,便急急忙忙追了上前。
“诶!”丫鬟见他忽地转身就走,也连忙跟了上前。
“姑娘,请等一下!”段怀玉追了上前,脚步匆匆,在她身后喊道。
那女子听见呼唤,转了头。在看见身后紧追不舍的段怀玉后,一脸错愕地站在了原地。
段怀玉见她停住了,也连忙刹住了脚步。仔细一看,张大了嘴巴。
“玉漱!”
“怀玉!”
两人异口同声,都是十分之惊讶。
玉漱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了,她率先开口了,道:“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也死了?”说着便上前来摸了摸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热的,便更是惊讶了。
“没有,我只是来这儿看看。”段怀玉忙道,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又问了声,“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是死了的人,自然就到这儿了。”玉漱一听,淡笑一声道。
这么说完,段怀玉才想起来,自从玉漱随家人到京城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了。玉漱和他是青梅竹马,两人小时候还经常一块儿玩。那时候他的父母还健在,他们常和一群邻家院里的孩童捉迷藏呢。
想到自己父母双亡,段怀玉便神色有些黯淡。玉漱也察觉了,便道:“你既然没死,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我……”段怀玉刚想说,但见丫鬟站在一旁,冲他挤眉弄眼,便住了口道,“我也是误入这儿的。你看,有个好心的姑娘正带我出去呢。”说着便朝那丫鬟一指。
玉漱看了那丫鬟一眼,也没再在意,只是好生叮嘱他道:“这儿y-in气太重,你呆久了不好。尽早离去吧!”
段怀玉应声道好,还是问了她的事。玉漱有些怅然,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自从她入了京城,嫁给宋家二少爷后,便没一天好日子过刚开始两人相敬如宾,到了后来,这二少爷原形毕露,整日沉溺于红尘柳坊。后来又迷上了赌博,一日要输千两银子在赌坊里。到最后家里的东西都快败光了,他却还不知悔改。
这才知,这二少爷早就臭名远扬,前几房妻室被逼得无路可走,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还有一个因为怀了孩子,只好改嫁给了一个瘸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眼看着这宋家也快毁了,便在一夜无人时吞金自尽了。
说起往事,皆化作一声长叹。段怀玉也把自己的经历说了遍,两人哀戚相怜。
玉漱又笑道:“好在如今遇上了温郎,此后便无憾了。”
她这说的便是自家夫君,名唤温阳,结的是冥婚。有些人不愿轮回,便永生在冥界呆着,这改嫁却也是寻常。玉漱便嫁给了这么一位琴师,两人郎才女貌,着实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