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六)【完结】(58)
奏折最后结论,在历数了风染诸多罪状之后总结:风染二十多年来把持军务,独揽大权,拥兵自重,自持有功,不服节制,纵容手下,任x_ing胡为,裹挟先帝,忤逆君臣,为祸朝纲等等,此等权j-ian,实在是罪大恶极,天怒人怨,理当立即诛杀。
风贺响响看了许久,方才把奏折放下。
潘文虹磕头道:“此j-ian贼作恶多年,党羽遍布,陛下应当以大局为重,尽快决策,不可走漏风声,为了江山社稷,不可因循姑息纵容,当以雷霆之势击杀此贼,以清除朝堂大害,亦为先帝报仇雪耻。”
“此权j-ian,是朕的父亲!”
袁星波磕头道:“陛下万不可为了父亲两字,被那权j-ian蒙蔽,此j-ian当年仗着先帝宠信,胆敢提出过继陛下,就是心怀叵测,想以他风氏取代贺氏,谋夺贺氏江山……”
风贺响响嗤地一笑:“以风氏取代贺氏?风将军就只有朕一个儿子,他拿哪个风氏子孙来取代贺氏?”
于兴昌道:“风氏,就是玄武风氏。臣已查知,凤至二年,就也是前年年中,风氏已经把那权j-ian重收门庭了。”
风家被迫把赶出去的家族逐子收回门庭,简直是自己扇自己耳光,这对风家来说,大失颜面,绝对不是件光彩的事,自然不会对外宣扬。风染为人低调,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宣扬的。以至于风染被重收风家门庭之事,还没在都城传开,没有多少人知道。
“此事朕知道。”风贺响响当然知道,他还跟着风染一起被收回了风氏门庭,还被写进了风氏族谱。不过风染虽然重归门庭,除了跟他大伯风宛亘有几分情谊外,跟风氏其他人实在没有多少情份,彼此也不怎么往来,逢年过节也是送点礼物,互致问候一声就罢了,远比不上跟郑氏亲近。倒有些风氏子弟们暗中对他这个宣亲王后又第三次被立为太子的自己颇为巴结。
潘文虹道:“所谓的被逐和重收,不过是玄武风氏演的一出好戏。早年被逐,孑然一身,就是为了过继陛下,过继到陛下后,等局势稳定了,风氏又不顾脸面,来个覆水重收,顺带把陛下也收入他风氏一族。然后扶持陛下登位。如果陛下不幸驾崩,又尚无子嗣,照规矩便该兄终弟及。陛下已经改姓为风,入了他风氏家族,陛下的兄弟便该从他风氏子侄中挑选,这样风氏不花一兵一卒就把贺氏江山改为了他风氏江山!”
第486章 先帝的棋子?
风贺响响听了,只有一种想法:这他妈鬼扯吧?贺氏江山是那么轻易就能易手的?
潘文虹继续道:“陛下若不相信,臣有两大疑点,向陛下请教。其一,当年y-in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合并进索云国?”不等风贺响响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因为y-in国就是心怀叵测,觊觎我国,想用计谋,以小吞大。”又问:“其二,陛下的两位皇兄都早早赐婚纳妃,为什么陛下至今没有一个妃嫔?那权j-ian不是因为没有后嗣才要过继陛下么?那他不更应该早早为陛下纳妃生子,以传承后代香火吗?”又继续自问自答道:“只因为风氏想于陛下驾崩后,没有子嗣,就可以来个兄终弟及,由风氏子侄李代桃僵,因此,不能给陛下娶妃生子!”
难道乌亲王和康亲王两个都是死的么?
似乎潘文虹看出了风贺响响心头的话,说道:“既然风氏蓄意谋夺贺氏江山,如果连陛下都敢下手暗害,那两位亲王又如何能逃得过风氏毒手?陛下应该尽快击杀权j-ian,诛杀风氏,下旨将其罪状公诸天下,回归贺家,回复贺氏本姓。”
等潘文虹说完了,风贺响响半天没有说话,只坐在书案后,冷冷地盯着跪在书案前的三个人,直接到三人被自己盯得有些忐忑不安地在跪着,轻微地扭动着肢体,风贺响响才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
礼部尚书于兴昌说道:“臣等刚在等候陛下召见时,知道陛下正在召见姜太医。姜大人所奏之事,曾有告诉臣等。臣以为,那权j-ian既然练成了那等邪功,就应该尽快斩除,不能为些虚情假义,迟疑不决,错过诛杀良机,致令权j-ian妖人像那范小天一样,为祸苍生。请陛下早作决断。”
风贺响响冷哼道:“风将军有没有练那双修邪功,不过是姜太医的一面之词,猜揣推断而出,此事,朕要详查,岂能任由你们信口雌黄就轻易冒犯朕父?”然后风贺响响森然问:“姜太医所奏之事,还有谁知道?”
潘文虹和袁星波于兴昌三人一听,就知道年轻的皇帝口气非常恶劣,叩头道:“兹事体大,臣等不敢转告他人,亦不敢将此写入奏折,流于笔墨,以免玷污了先帝声誉。臣等提及此事,只是说明此权j-ian着实威胁着陛下的安危,陛下应该尽快诛杀,不能再蹈先帝覆辙。”
风贺响响暗暗舒了口气,算是放下心来。
户部尚书袁星波知道帝将双修,是先帝的失德败行之事,不能多提,点到即止,叩头道:“陛下,恕臣直言:那权j-ian,不过是先帝特意留给陛下的一步棋子。”
“此话怎讲?”
“陛下初登大位,最要紧之事,莫过于怎么在朝堂上树立陛下的威信,在民间建立陛下的声望,以稳定朝堂,凝聚民心。如此,河山社稷才能在陛下的统领下长治久安,国富民强。如何立威于朝,取信于民?先帝特意留下那权j-ian,就是要让陛下出手除之,以此立威取信。”
先帝留下风将军,是特意留给他杀的?天下还有没有更荒诞之事?风贺响响再也忍不住了,大失风度地喝道:“放屁!”
袁星波却不慌不忙道:“臣冒然提出,陛下可能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是先帝的遗愿。”
“父皇什么时候留下过这样的旨意?”
“诛杀权j-ian,为陛下树威立信,那权j-ian随时虎视在侧,先帝不能留下遗旨,但先帝有明显暗示。先帝临终曾有遗言:令风将军不必服丧送灵,起居如常。”
先帝的这句遗言,当时在场的许多大臣都听见了。因此,在成德帝停灵和送灵期间,风将军一直没有现身,大臣们觉得先帝恩宠多年,风将军连先帝最后一面都不见,最后一程都不送,太过无情无义,尽管腹诽,但限于先帝遗言,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
先帝留下这两句遗言,怎么看都是体谅风将军,怕风将军送别伤心之意,哪里有暗示诛杀风将军的意思?风贺响响道:“这两句话,哪里有袁大人说的暗示意思?”
“夫妻结褵,有始有终,一方先逝,另一方哪有不相送之理?所谓‘不必服丧送灵’,是先帝深受权j-ian残害,故此,禠夺了其人服丧送灵的资格,如此妖人,不配为先帝服丧送灵!不配服丧,禠夺送灵资格,也就是先帝不再承认与妖人权j-ian的结褵关系。如此妖人权j-ian,玷污先帝名讳,残害先帝身体,实乃罪大恶极。陛下应当上体天心,下顺民意,为天下诛除大害。陛下也可在群臣中树立威信,稳定朝堂,凝聚民心,一举多得。”袁星波再磕头道:“臣认为,这便是先帝特意为陛下留下权j-ian的深心用意。”
三位顾命大臣精心策划了对年轻陛下的劝谏步骤。
首先,让青寻公主打头阵,是皇帝亲姐,提的又是皇帝母后之死,让皇帝不能断然拒绝,最后借青雪公主之口,着重强调,不能像先帝那样偏袒权j-ian。
其次,由姜太医上场,奏明帝将双修之事,重点说明先帝是被权j-ian采撷精元而死,挑起皇帝对风染的仇恨,离间皇帝跟权j-ian的父子之情,然后点明先帝已死,已练成双修邪功的所谓风将军极有可能饥不择食,转而采撷年轻皇帝的精元,便皇帝产生紧迫的危机感,不能不为了自保而下决心。
然后,由三位顾命大人上奏折,历数权j-ian的所有大罪,条条落实,条条当诛。要让皇帝觉得权j-ian罪大恶极,大j-ian大恶,天怒人怨,诛之是顺应天理民心,消除掉皇帝在诛杀过程中的负罪和不忍。重点说明,权j-ian意欲谋夺江山,以风代贺。谋夺江山,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容碰触的逆鳞。
最后,提出先帝临终遗言“不必服丧送灵”的“正确解读”,解除掉先帝对权j-ian的庇护余荫,和皇帝的顾忌。并抓住新帝登基,急于立威的心理,便用诛权j-ian以立威树信进行诱导。
尤其是最后一点,对于刚刚继位的年轻皇帝来说,有着无比的诱惑。
新帝登位,倒不是说大臣们不忠于新帝,但是总会想,自己是先帝老臣,总有几分老资格,可以卖卖老,而新帝不过是投生得好,才继了位,为什么凭自己多年从政的经历,要听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孩子的指手划脚?大臣们忠心归忠心,但总想让新帝能够听从自己的意见,接受自己掌握控制。因此,新帝登位之初,虽然得能得大臣们的忠心拥戴,但大臣们并不能真心臣服于新帝。
这是一场新帝跟大臣们之间的暗战。大臣们会不断试探新帝的底线,并不断试图掌握控制新帝,从而形成大臣们联手在朝堂上压制皇帝的局面,架空新帝,最终把朝政和实权把持在大臣们手里。而新帝也会利用从先帝那里传承过来的帝王之威压制大臣,然后在对朝政的处理中,发挥自己的才干和能力,逐步令大臣们衷心臣服自己,把大臣手中的实权变成自己的权柄,从而在朝堂中确立自己的威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权力登顶。
从父辈那里传承下来的大臣们的忠心,和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的大臣们的信服,含意是完全不同的。
贺月是在其父皇平康帝遇刺而亡,没有遗诏的情况下,夺得的皇位,没有遗诏,没有顾命大臣,想掌握实权,一切只有依靠自己。想从派系林立的大臣手里集权,令他们臣服听令,并不是那么好办到的事。贺月甚至经历过令谕不出宫门的苦闷。贺月是经过了不懈的努力,跟大臣们不断斗智斗勇之后,直到贺月成功将当时的太子府更名风园,赏赐给风染居住,才标志着贺月在跟朝堂大臣们的斗争中,初战告捷。
如今的风贺响响是奉遗诏继位,名正言顺,又有顾命大臣辅佐,想在朝堂中掌握实权,阻力会比当初贺月小很多,但阻力肯定会有,没有大臣会主动放权。
承乾皇帝总不令大臣们平身,跪得三个老头子腰酸背痛,手脚酸麻,感觉腿都快断了。年轻的承乾皇帝,又是好一阵沉默,沉默得三个顾命大臣,心里头七上八下,该做的,他们做了,该谏的,他们谏了。皇帝能不能下决心铲除风大将军这个大j-ian大恶大邪大 y- ín 之徒,现在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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