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笯 作者:时米【完结】(34)

2019-05-11  作者|标签:时米


  那个老狐狸吃准了他不敢对凤二说出真相。
  知道自己在凤王眼里只是一个工具,凤二会有什么反应?他或许会与凤王撕破脸,而后遭到戕害。
  就算没有翻脸,他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他知道,能当上元帅为凤国征战,凤二该是非常骄傲的。即使凤二不会同他说,他也太了解凤二了。要他怎么告诉凤二,凤王其实也许根本并不完全是因为欣赏他。
  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即使他没有与凤王正面相对,他也从中读出了凤王的警告。凤二的元帅之位,亦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只要他识相,凤二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的。凤二可以做元帅,可以做王子,可以得到他希望凤二能得到的一切——在凤国,凤二会有至高的、受人尊敬的地位,再不会被任何人冷眼以待。
  而一旦他拆穿真相,这一切都会被毁掉。
  如今凤军逼入楚国国境,在某种程度上是凤王在试探路萧的感情,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对凤二爱得究竟有多深。即使凤军没能成功,于凤国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通商条约已经撕毁了,楚国目前军力虽盛,羸弱的国库也无法支撑起长时间征战,最终结果只会是再次和解。这之后,凤二是不是会死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凤军竟能胜利击退楚军,只怕让凤王是喜出望外。
  一个儿子换一场战争的胜利,多么划算的买卖。
  因为凤王清楚地知道,他在乎凤二的命。
  而凤王不在乎。
  所以可以毫无忌惮。
  甚至凤王是知道的,即使他说出真相,凤二也许也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多么……狠毒的一步棋。
  他身为楚国王位继承者,被看穿了最隐秘的心事,找到了掣肘。
  端看他如何选择。
  是说出真相,让凤二与凤王父子决裂,失去他现在的一切。
  还是任凤二一直误会下去,两人就此走到绝路。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路萧合上眼睛,“你不是……都知道的么?”
  其实这很好选择。
  他知道,就算凤二与凤王决裂,他也能够把凤二保护好,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但这不是凤二想要的,他不能再凭一时心气替凤二决定未来。
  只要他保持沉默,战争结束了,两人便再不相干。他仍然做他的王储,凤二虽然会一直恨着他,会成为凤国最大的功臣,受万民爱戴敬仰。
  这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只是……于他而言,也是最坏的结局了。
  凤二懵住了。
  半晌,他声音沉沉地说:“是,我他娘什么都知道。”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确实爱你,但我不能不为楚国打算。”他睁开眼睛,屈膝,缓缓跪下,“还请你信守诺言,尽快从兖城撤兵。”
  “你上那种地方花天酒地,也是为楚国打算?”凤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刻意含讥带讽地挑刺,“碰你我都嫌脏。”
  路萧脸色一白:“殿下如此在意这件事,又何苦委屈自己。”
  凤二一时被噎住,低头,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卑微的跪姿。
  一瞬间,他心中的恨意不可抑制。
  “好……好。”凤二冷笑起来,“殿下还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储。殿下说得是,天心在这里,我又委屈自己做什么?兖城一事,我便如你所愿。但从此以后,你最好自求多福,再不要与我见面。总有一日,我会叫你为做过的事后悔。”
  说罢,他再不看路萧惨白的脸色,怒气冲冲地绕过他,要离开营帐。
  但,还没有走到帐门前,他就听到了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漫长的诊断后,军医偷觑一眼元帅极为难看的脸色。凤二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暴躁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最初不是说了他不会有大碍,怎么这么久了他还会晕倒?”
  “禀元帅,这位公子外伤易治,内忧却难解。”军医吞吞吐吐道,“属下头一次医治他时,他身体底子本不差,故属下以为他很快便能好转。但醒来后这位公子便一直好似心有郁结,如今更是有气血两虚之兆,只怕再这样下去,情况便会更加棘手……”
  凤二有些不悦:“他每日不缺吃喝,怎的还会这么多毛病?”
  “元帅若是想这位公子的病好起来,”军医苦笑,“近几日还是不要再寻他伺候枕席了。”
  这是军中都知道的事,军医也不再遮掩。言下之意,路萧的病就是被他折腾出来的。
  他实在是看不懂元帅,像是非常不喜这个男子,等真把人弄得病情加重了,又比谁都着急,却还不愿承认。
  断袖之癖在两国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元帅这样别扭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果不其然,元帅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军医小心翼翼道:“天心公子如今也来了军中,您又不是非这位公子不可……”
  其实凤二看见路萧昏倒过去就后悔了,但在旁人面前,是怎么也不肯表现出来的。看着路萧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脸颊,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军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了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小仆几句,也跟着离开。
  出了营帐,军医吓了一跳。凤二竟然还站在帐帘外,面露犹豫。
  “元……元帅还有什么吩咐?”
  凤二皱着眉问道:“他……真的病得那么重?”
  “您也看到了,”军医苦着脸,“那位公子并非身上的病,而是心病,心病不解,才会拖垮了身子。”
  心病……
  凤二想起他日渐削尖的下巴和单薄的身躯,想起他跪求他兖城一事。
  他心里堵得慌,低低说道:“战争结束前,想办法养好他的身子,要什么药尽管取,没有的叫粮Cao官从国中带来。”
  “是。”
  夜深人静。
  一道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楚军各个帐篷顶端,停在一顶教偏僻的帐篷前。
  他悄悄潜入,唤醒了沉睡的男子。
  “殿下……”
  “空青?!”
  “属下无能,前几日楚军戒备森严,今日我才寻得机会进来了。殿下快同我走。”
  黑暗中,男子犹疑片刻,低声道:“不……我还不能走。”
  “殿下,您……?”
  “我仍需等一个消息。最多五日,若还没有结果,我便离开。”
  “……是。”
  “现今战况如何?”
  “不妙。援军最终只来了五万人,如今城门仍未失守,但长久守城难以为继。白将军在崖边城内重整军阵,设法突围,只是没有找到合适时机。”
  “兖城一事雁行哥哥晓得了么?”
  “将军之顾虑便在于此,已经修书回王都征询陛下之见。”
  “叫雁行哥哥万不要贸然主动出兵,以免激怒凤王。”
  “殿下之见与将军的看法是一样的。”
  “那便好。你快回去吧,莫叫人发现。”
  “是。”
  凤二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就寝。
  他仍然满脑子想着路萧。
  等了五年,他仍然亲口承认了。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期望,总该化成灰烬了。
  是,路萧什么也没有做错。他还能指望路萧为了他放弃楚国的利益,还是为他像寡妇一样守贞?
  可为什么他还是这样不甘心?
  他隐隐觉得,路萧似乎变了。
  想从纷繁凌乱的思绪中抓住什么,却又无从下手,竟让凤二不知所措。他要的,只是路萧一个解释。
  路萧明明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地承认了,但他为何还是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里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他烦躁地翻身,披上衣服,下榻打算练练剑冷静一番。
  剑握在手中,熟悉的手感。原本华丽的刻纹在他长年累月的使用后已经柔和了许多,但剑刃依然锋利非常。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少年时,另一个少年,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将这把剑交到他手上……
  这是路萧送他的剑。
  他从前从没有放在心上,这五年,梦中却老是出现那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那样真实清晰。
  那个时候,他绝不会预料,他竟会与路萧有这样深的纠葛。
  他又开始不自觉回想着下午的争执。路萧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了,也不再是那个深情温和的男子。他为了百姓可以卑躬屈膝,却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他回想着从路萧走进营帐看见天心的错愕,到对他的警告,再到后来的苦笑、麻木、哀求。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
  路萧的变化,是在他被他“拆穿”了五年前的真相以后。之前路萧明明是悲凉的,之后……却更像是放弃了某种坚持。
  “你的……信?”
  他想起那一瞬间被他忽略掉的,路萧错愕的眼神。
  又想起路萧为他挡箭,叫他小心天心。
  既然承认了,又怎么会依然做出这些与他的话全然矛盾的事情?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忽然感到手脚冰凉。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第023章 王储与天心谈话后,凤二殿下表示非常不满再次鬼畜化(蒙眼+69式play)

  此后几日,凤二的确没再整出什么么蛾子。
  但这并不代表路萧能得到全然的清净,这一天,路萧的帐篷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殿下原来住在这里,怪道我寻遍军中都找不见,可见元帅对殿下果真十分重视。”来者笑意盈盈,着一身水蓝直裾,与路萧相似的桃花眼中尽是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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