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廖氏和平安一起去买了菜回来,就帮着齐氏和谢二娘打下手做饭,吃完饭后洗洗碗,空闲的时候就在谢二娘跟前伺候着,听她吩咐做些洒扫的事情。毕竟房子大了,光靠谢二娘和齐氏两个妇人打扫不过来的。多出来了第三进房后面的一个小花园,两人隔三差五地还要去后花园拾掇一番。
至于第二进院,是由顺娘和谢二娘住着的,还有两个孩子,以及乳娘楚氏。
第三进院子住着的是老娘刘氏以及服侍她的杏儿,嫂子齐氏还有慧儿。因为可成已经入学,所以顺娘跟谢二娘给他安排了个一进院的院子,他从华氏族学回来就住在一进院了。这让齐氏有些舍不得,可是她也明白顺娘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儿子回来,她只能去他的院子里瞧他了。
至于原先租住的宋玉姐的房子顺娘还是继续租着,她把那里的正房改成了一个接待生意伙伴的办公地点,楼上放的是账本和平日买卖的流动资金,有时候累了,也可以在楼上歇一歇。
至于院子里的东西厢房就给了曲大郎夫妻还有顺娘后来请的管事账房先生住。
这样一来,外院住着的伙计们也能住得更加宽敞了些,顺娘的石炭买卖做得好,聘请的雇工也比以前多了。现在送种生和石炭的牛车,出去见客的骡车都是顺娘自己购置的。
搬进了新家,顺娘也请了客,直接在一进院摆席,请好手艺的厨师来做的席面。
做了好几十桌,来的人不少,除了顺娘和谢二娘各自的朋友,还有喜家的姻亲谢家,谢家的姻亲陆家,以及梁家人,还有以前枣树街的跟喜家来往的邻居们。
众人恭贺喜家喜迁大宅,从此以后就能安心在汴梁城里安居乐业,家业越来越兴旺发达,子孙上进有出息。
谢乙夫妻别提多高兴了,他们两个在吃席之前,就由谢二娘陪着把这个大宅逛了个遍,一边逛一边赞叹这宅子好,还有就是他们的眼光不差,果然女婿是个能干的。
他们还说杏花算什么,她现在因为跟梁三郎和离,得了一千贯钱,成了杨柳镇的首富,胡家不做杂货买卖了,还重新盖新房也比不了自己女儿女婿的房子。
梁三郎跟杏花和离的事情,谢二娘也是最近从齐氏嘴巴里晓得的。
齐氏跟她说,这是梁二娘最近来串门儿说的,梁二娘还说杏花要去了春生。
然而对于梁三郎跟杏花和离,给了她一千贯的事情,梁二娘却没有对齐氏说。大概梁二娘认为那一千贯钱是杨德仪拿出来的,这钱来路不正,说出来都是个耻辱,故而她开不了口。
梁三郎和离之后,梁二娘就坚持跟弟弟分家,找了安平街那一片的耄老来做见证,把家分了。
没过几日,梁三郎就搬走了,他告诉梁二娘,用手里的钱买了个小宅子,离安平街不远,以后梁二娘若想他了,可以去看他。柯氏因为不放心儿子,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他买下的小宅子照顾他衣食起居。于是安平街的铺子里就只剩下了梁二娘和女儿秀儿,以及她请的那个帮着干活的妇人申氏。
一开始,梁二娘还有些不习惯,身边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桌上少了两双碗筷,屋子里也少了熟悉的说话声。到了晚上睡觉时,更觉得屋子里寂静得令人不适。头几日,她莫名地怀念搬走的弟弟和老娘,也想带着女儿过去看一看他们,毕竟他们住的地方离安平街也不远。可是铺子里头的买卖离不得人,她抽不出空去,时间一长,她也就习惯了身边没有弟弟和老娘的日子。
好在她雇的那个三十出头的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的妇人申氏是个爱说话的人,有她陪着一起干活一起说话,梁二娘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捱。
因为她做豆腐的手艺实在是好,做买卖童叟无欺,豆腐店打开,没半个月,生意就跟以前在枣树街的豆腐店一样好了,每天开门,门口已经排起了老长的队。凡是在她这里买了豆腐回去吃的多半都成了回头客,一想起买豆腐,必定到她这里来买的。现如今她的目标已经不是赚好多钱,开连锁店,将来要让齐氏来跟她一起过日子了。
喜家现在是越来越有钱,齐氏的生活条件也是越来越好。
这让梁二娘明白了仅仅凭自己做的这个豆腐买卖,无论怎样努力也做不到像喜顺那样买下两千贯的大宅供齐氏居住,让她过上呼奴使婢的日子。
即便齐氏会说,只要跟她一起,不会计较什么样的生活条件,可梁二娘自己会觉得委屈她了。
更何况齐氏从来没有说过,她呢,也看得出来,齐氏更加上心的是她的一双儿女,并且不止一次说过,无论如何,她不会离开喜家的。
现在她想明白了,如果齐氏留在喜家能过得最舒心,她又何必要强求齐氏离开喜家,跟她在一起呢。
如果自己也可以不用担负那么沉重的目标,把目前的每天过好,做好买卖,照顾好女儿,踏踏实实的过好每一天,她自己也是舒心的。
两下里都舒心,这才是最好的一种生活状态。
想明白这一点儿之后,她一下子就不再焦灼,并且松快起来,精神也振作起来了,每天都过得极有兴头。
当然,她也并没有不跟齐氏往来,每过十天半个月,依旧抽出空去,让申氏守着铺子,自己带着女儿去看望齐氏,两人坐在一起吃吃茶说闲话。
喜家迁居梧桐巷的大宅,她也提着贺礼上门去道贺吃席,并且跟齐氏坐在一起说笑。
谢二娘从爹娘嘴巴里知道了杏花跟梁三郎和离得到了一千贯钱,也是蛮吃惊的。
晚上跟顺娘在床上躺着时说起这个,顺娘就说这钱是那个杨德仪给的,因为单凭梁家是拿不出来的。而且顺娘还说,杏花倒是个明白人,又得了钱,又得了儿子,比继续跟着梁三郎纠缠好得多。
谢二娘却道:“比起钱,我还是稀罕人,若是给我一万贯,我也不放了你去跟别的女子一起。”
顺娘笑话她尽胡说,自己又不是梁三郎,当初她在最穷的时候认识了宋玉姐,也没有上赶着贴上去。
提到了宋玉姐,谢二娘忽然问顺娘有没有看到,今日吃席的时候,宋玉姐身边坐着的人。
“看到了,不是曹娘子和冯小娘子么?”
“你有没觉着她们三人有些奇怪?”
“……哦,此话从何说起,我要招呼男客们,也没细看……”
“我也说不清,只是觉着有点儿微妙,仿佛曹娘子和冯小娘子两人看彼此有点儿不太顺眼。”
“相看两厌?这个……你是说她们两人吵架了还是,还是她们为了宋娘子。”
“我觉着是她们为了宋娘子,不过呢,我觉着宋娘子看冯小娘子的时候多些。”
顺娘后知后觉地猛然想到了,是不是曹绮红和冯珍喜欢上了宋玉姐,而宋玉姐呢也没在她们两个人里头挑出谁来,所以,曹绮红和冯珍就把对方当成了情敌了。
“顺娘,你觉着宋娘子跟她们两个,哪个合适在一起?”
“哦,让我想一想,我觉着这要看宋娘子更喜欢谁了,总还是要一个两情相悦好一些。”
“说起来,还是我运气最好啊,你是我的官人,我是你的娘子,咱们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宋娘子和曹娘子,还有冯小娘子,若是她们也喜欢女子的话,是不能光明正大一起的。”
“谁说不是呢?哎,行了,咱们别管别人了,睡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嗯。”
每晚的室内运动,是谢二娘最喜欢的,顺娘不提,她还要缠着顺娘呢,尤其搬进了属于她们的新家之后,谢二娘的情绪尤其高。
两人就缠绵缱绻起来。
……
如同良宵苦短一样,好日子过起来也是异常快的。
自从搬进梧桐巷的新宅之后,很快就过去了一年,进入了嘉佑五年。
重九佳节,顺娘陪着家人一起在后花园赏菊,喝茱萸酒。
这一年,顺娘的买卖做得很顺利,两个石炭铺子卖出去的石炭都翻了倍,这让她去年计划的赚够三千贯钱去买个庄园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她打算陪着娘子和老娘等人过完了重九就去踏看汴梁城郊一些要卖出来的庄园,若是有看得上的就买下来。
一家人在秋阳照耀下的后花园里面谈笑,赏菊吃酒时,却有外面守着二门的仆妇廖氏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禀告说,外头来了衙差,要找顺娘说话。
此话一出,让言笑晏晏的喜家人都止住了笑,一起看向廖氏。
顺娘先就问廖氏,外头的衙差可说了为什么了来找自己吗?
廖氏摇头说不知道,只不过那些人还算知礼,并没有闯进来,只是叫顺娘出去说话而已。
顺娘猜不透为何有衙差来找自己,她安抚了谢二娘等人几句,便往外走了,谢二娘等人自然是异常担心,也停止了饮酒赏花,并派了廖氏跟着出去到一进院的正厅外边候着,打听消息。
廖氏跟在顺娘身后到了一进院的正厅外头就停住了脚步,她看见了七八个衙差随着顺娘一起进入了正厅中坐下。
小厮平安端了茶进去,给那些衙差们人手一碗倒上,接着就退了出来。
正厅里面,顺娘听见那领头的衙差介绍自己是开封府衙的人,上司派他来请顺娘去衙门里一趟。
顺娘就问是为了何事,那衙差说是有人告发顺娘跟匪徒勾结拦路劫财,后又拉匪徒入伙做石炭买卖。
一听这事,顺娘便明白是何人出事了,应该是当初在鹤山下打劫她跟黑娃的雷家兄弟出事了,必定是当初被他们劫掠过的人发现了他们,然后去衙门里面告发他们了。当初雇佣雷家兄弟时,她就考虑过这一点儿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这会儿听了对面坐着的衙差说起这事,便让他们等一等,自己去拿些东西就跟他们去衙门里面。毕竟她也晓得,就算她跟眼前这些人辩白什么,人家也是奉命办事,肯定要带她去衙门里走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