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珍拧着眉,冷声道:“你别装傻,那一日在大相国寺,你半道劫持那个娘子就是谢娘子,你今日派人去把人家给掳走了,你还装傻说你不认识?”
“哦……是她?”白进益眨眼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不过,随后他就气急败坏地说,“冯二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甚时候派人去掳走她了,我跟我手底下的小厮们今日没有一个离府的,骗你是王八!”
冯珍听了白进益的话,有些犹豫,她问:“真不是你做的?”
白进益梗着脖子道:“是我做的我哪有不敢承认的,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做了我是乌龟王八,我爹是老乌龟,我以后有了娃儿就是王八蛋!”
顺娘在不远处听到了,就走过去把手里捏着的纸展开给白进益看,道:“你别不承认,白纸黑字写着你派人掳走了我娘子。”
白进益看了摇头说:“这不是我的字儿,我手下大多是字都认不了几个的,更别说写了,这字儿也不是他们能写的。再说了,这东京城里的衙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纸上就写了个本衙内,又没有指名道姓,你们就说是我,那也太武断了吧?”
他这话一说,倒把冯珍和顺娘难住了,因为很显然,白进益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她们的确不能仅仅凭着这一张纸就认定谢二娘是被白进益的手下给掳走的,尽管他的嫌疑很大。
冯珍就慢慢地松了薅住白进益衣领的手,狐疑地盯着白进益看,道:“你敢对天发誓说,这事情不是你做的吗?”
白进益从冯珍手里挣脱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说:“本衙内敢!我若派人掳走了谢娘子,就叫我白家断子绝孙!”
冯珍和顺娘都知道这个白进益是白家的三代单传,他敢发这种誓,基本敢断定这事情不是他做的。
白进益发完誓之后,见冯珍和顺娘不说话了,就自言自语道:“还别说,本衙内这会儿很想晓得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敢打着我的名号劫走美人儿。我说,冯二娘,你要不要我帮你找些人去查这事,我爹手下可有禁军里头最精锐的斥候,我要是帮你忙查出来了,你以后见着我别这么横眉怒目的,要说了,你也是个女儿家,为何偏要装得比男子还凶……”
“闭嘴!你还有完没完!”冯珍看着他发怒道,嫌弃他唠叨异常。
然而回头一想,她觉得白进益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至少他说的禁军里头最精锐的探事的斥候的确是他爹管着,这些人有本事在野外查探到掳人的那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若是果然如谢二娘的官人说的,谢二娘是在从杨柳镇回汴梁城的半道上的那弯道处被人劫走的话。
就在白进益被冯珍吼了,缩了缩脖子,说他的好心被冯珍当成驴肝肺,他不管这闲事,转身要往宅子里走的时候,他被冯珍叫住了。
“白大郎!”
“有。”
“……你过来。”
“好。”
待到白进益嬉皮笑脸地走到自己跟前后,冯珍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方才说你可以帮忙,找一队你爹手下的斥候去帮忙,是这么说的吧?”
白进益点头:“没错。”
冯珍继续正经脸:“这样,你就帮个忙,找些人来,这就跟我去谢娘子不见的地方查一查。找到了谢娘子,我请你去樊楼吃,菜随便你点,如何?”
白进益大笑:“哈哈哈哈,好!有你作陪,值!”
停了停,他又豪爽开口:“冯二娘,你跟谢娘子的官人暂且去前面巷子口的茶坊等着,我这就去我爹那里调人,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在巷子口的茶坊见!”
第137章
谢二娘苏醒时, 并不敢动弹,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头上套着一个不透光的袋子,手脚也被捆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无法出声呼救。
她记得在被人捂住口鼻, 侧颈挨了一记掌刀昏迷之前, 正坐在石头赶着的驴车的车厢里面焦急等待。
忽地有人掀开驴车一侧的车帘子, 她看到了一个络腮胡的男子朝着自己不怀好意的一笑,正在她惊得要叫出声时,从车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一记掌刀砍在她颈侧, 剧痛之后, 她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 等她醒来之后,她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车上, 同时听到前面有一个男子说话:“四郎,快些,大哥还在等着呢。”
“我这不是加鞭在赶么, 别催,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到。”另一个男子粗声粗气地说。
听到骡车前面的两个男子说话,谢二娘吓得发抖,觉得这跟从石头嘴里得知顺娘有可能知道了爹娘做的阴损事有一比。
这会儿她心里别提多急了, 本来就想肋生双翅飞回去跟顺娘解释的,这可倒好,半道不知被什么人弄晕劫持了。如今也不知道人家要将自己绑到哪里去。
为什么自己最近的运气就这么差呢,连番遇到倒霉的事情,最倒霉的就是今日被歹人绑走。
她想起了那一日在大相国寺抽的下下签,胖和尚当时还安慰自己说,否极泰来,那么,今日自己是否也可以否极泰来呢?
是不是今日自己也可以如同在大相国寺遇到冯珍一样的贵人搭救?
不过,她觉得多半不可能再有贵人出现救自己了,现如今她只有靠自己,看是否能脱离这些歹人之手了。
想到此,她试着轻轻动了动手,看能不能自己解开捆着手的绳子,然而努力了一番,她发现这捆着她的歹人手法娴熟,是将她的手和脚用一根绳索绑起来的,绳结并不在她的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她被捆成一团扔在骡车的角落侧躺着,连翻身都困难。
看来,是不能在这车厢里凭借自己的本事解开绳索逃离了,那么,接下来也就只有看一会儿这车子停下来之后,自己是否有机会逃脱了。于是,她就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躺着养精神,尽力使自己不心慌意乱。在黑暗中,她很想顺娘,怕自己跟顺娘永无相见之日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谢二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鸡鸣狗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到了一个村庄。
骡车停下来之后,前面的两个男子下车来,将她从车子里拖了出来,一人架着一边将她拖进了一个屋子,扔到了地上。
然后其中一人说话:“大哥,你要的人我跟三郎给你带来了。”
“让我看一看。”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这个声音,假装昏迷的谢二娘敢肯定是另外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声音里带有一些上位者的威严,跟刚才那两个人不一样。
有人走过来,一下子扯掉了套在谢二娘头上的黑色布袋。
谢二娘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身穿一身宝蓝色锦袍,戴着一顶帷帽的男子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张木椅子上。而自己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一间柴房,靠墙堆放着许多的柴草。在那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身边垂手站立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她昏迷之前看见的那个掀开车帘子的络腮胡子男人,另外一个是肤色较黑精瘦的男子,谢二娘猜想此人应该是那个动手从身后捂住自己的口鼻,在自己侧颈上砍了一记掌刀,让自己昏迷的人。
“你就是谢屠户之女谢二娘?”身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看着地上的谢二娘冷声问道,又吩咐人将堵住她嘴的破布团拔了。
络腮胡男子上前来一把拔去了堵住她嘴的破布团。
谢二娘大口吸了几口空气,嗯了一声,反问那个男子为何要绑自己来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男子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还债。”
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在往外走的同时让人重新将谢二娘的嘴堵上。
接着一挥手,示意两个手下跟着出去。
络腮胡男子重新将那个破布团塞进谢二娘嘴里,然后和精瘦男子跟着出去,走在后面的他反手把柴房门关上。
柴房外面,身穿宝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跟络腮男子和精瘦男子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就上了院子里另外的一辆骡车,车夫挥动鞭子,将骡车赶出农家院子,接着上了村中的一条土路,往汴梁城驶去。
农家院里,络腮胡子和精瘦男子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只听那络腮胡子的男子说:“三哥,适才大哥说的是让咱们不管那个谢二娘的吃喝,也不准动她,三日后,就将她带去原先绑她的地方扔在那里?”
精瘦男子道:“是这么交代的,咋啦,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络腮胡子的男子挤眉弄眼地说:“三日不给吃喝,那美人儿别给饿死了,若真死了,划不来。”
精瘦男子告诉他不许打柴房里面那个女子的主意,一切都按照大哥的吩咐做,若是他担心那女子饿死,也可以给她些吃喝,若是那女子自己愿意让他碰,那么自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络腮胡子闻言笑了起来,说:“这才是我的好三哥嘛。大哥叫咱们兄弟二人留在这破落村庄里甚是无聊,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这三日如何过得。”
精瘦男子拍一拍他肩膀:“若那谢二娘不愿用身子换吃喝,你可别用强,省得一会儿出事了,大哥那里不好交差。”
络腮胡子:“好,这样,我先去睡一觉,到黑我换你,那时我再端了吃食去看那娘子愿不愿意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