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欢 作者:长安酒徒【完结】(20)

2019-05-11  作者|标签:长安酒徒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沈言无奈,柔柔地哄她:“你总是黏着我可如何是好,小丫头将来可是还要嫁人的。”
  温柔的笑意在那张病弱的脸上显得分外单薄,仿佛一击即碎。
  樱桃鼻子一酸,撇开眼,冲出了门。
  被樱桃噎住、满腹疑云的崇华终于开口:“清远……”
  “臣请圣上即刻回宫,勿作停留。”沈言低垂着眼静静道。
  “樱桃方才说五年前……”
  “小姑娘胡言乱语口无遮拦,还望圣上恕罪。”依旧正儿八经平淡语调。
  把崇华噎没声了。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一主一仆端的是一对神物。
  他沉默半晌,终于想好要说什么,一抬头,沈言闭着眼睡了。
  尴尬中他只好蹑手蹑脚屏住呼吸,将床上的人儿轻轻扶起,褪去他身上宽松的外袍,肩胛处正逐渐愈合的狰狞伤口在雪白光洁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沾满药膏的手指轻柔小心地涂抹,尽管动作已经很轻,他还是看到沈言睫毛颤了颤,于是崇华想了想,将人笨拙缓慢地带进了怀里,试图找到一个能让沈言舒适一些的姿势。
  可这么一来两个人贴得更近,角度又别扭,目光所及满是春光,于是崇华上药的动作更加笨拙,不上药的另一只手不知该往何处放,只得僵硬地悬空举着,时间久了,手臂一阵酸麻,他忍不住自己叹了口气。
  怀里突然一阵温热,却是不知何时又醒过来的沈言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感觉到崇华尴尬,低低道:“圣上,您实在不宜屈尊,让御医或者樱桃进来吧。”
  崇华默然片刻,将药瓶放回桌上,一手扶住沈言乌檀般的发,将外袍替他披上,又垂着头叹息:“清远,五年前的事,你还是宁愿瞒着朕。”
  “圣上心里清楚,既然看出来了,何必说破,臣是逃犯,认罪便是。”沈言偏过头。
  “朕不相信,不相信顾家会陷害卫国公。”崇华语气坚定。
  沈言唇角扬起,语声悠远而平静,“卫国公功勋卓著、权倾朝野,与我顾家分庭抗衡,”他沉默一瞬,抬起眸子,见崇华紧紧盯着他,只好继续说下去,“圣上分明知道前因后果。当年的卫国公忠诚耿直,又素来主张清除前朝余党,顾家自然视其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才设计诬陷,害得卫国公家破人亡。”
  看到崇华眸子黯淡,沈言的语气却越发轻快,“后来顾氏灭门之时,臣不过是得人相助,逃出生天,苟且偷生了五年罢了。”
  “那清远又何必再回来,岂非危险重重?你方才说的,都是朕已经查到的,”崇华轻轻说着,指尖缠绕沈言柔软的发丝,忽然低下头,在他耳垂上啄了啄,沙哑地道:“朕不信。你说实话。”
  颈侧温热的吐息逼得沈言几乎丧失理智,意志在□□挑逗下几乎动摇,却依旧咬着唇不说话,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抬起他下巴,紧接着温热的软舌卷进来,一阵天翻地覆的纠缠后突然松开。
  迷乱的喘息声里他听到崇华低沉的语声:“顾家当年的案子,朕已经命人暗中查了。倘若查出疑点,朕会立即命人翻案,”最后顿了顿,断冰切雪,“清远,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沈言手指淹着唇,低低地咳嗽,“崇华……”
  始终心情低落的崇华眼睛亮了亮。
  “你听我一句,不要去查,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只会更加痛不欲生。有些时候,被蒙在鼓里,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
  “还有,你无需误解。我回来,并非为顾氏翻案而来。”沈言静静抬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天夜里,守在沈言房门外的樱桃全身缩成团,眯着眼睡得正香。
  一只纤弱的手伸过来,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少女眉毛一挑,将那只手拍开,迷迷糊糊道:“别拦着本姑娘吃樱桃。”
  那人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身,温柔低喃:“嗯……等你回京有的是樱桃吃。”
  “才不可能,回到京城……就会受万恶的老板剥削……”脑袋一垂又进入了梦乡,涎水浸s-hi了整副衣袖。
  小火苗噌地蹿高了一度,那人微恼,“好么,限制你吃东西还不是担心你祸从口入长得太肥嫁不出去。”在她肩上用力一敲,樱桃一个激灵睁开眼,抬头便见自家公子抿唇瞪她,月光下容颜苍白、长发披散,她愣是看得一哆嗦。
  “公子,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话说了半截便被捂住嘴,沈言飞快地四处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要大声说话,”犹豫了片刻,眸子晶亮,“你去把席明叫来,咱们今晚就走。”
  浓墨般的天幕,几点光芒浅淡的星辰点缀苍穹,席明驾着车,在官道上一路奔京城而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寒风毫不留情地卷入,顺着人的毛孔往里钻。沈言白着一张脸,嘴唇发青,裹紧了席明的厚裘,颤颤巍巍掀开车帘。
  暗夜深沉,依稀可见远处渐行渐弱的那一处明亮灯火,与周围的黑暗映衬,入眼格外鲜明。
  沈言喃喃道:“已经三更天了,他还在看奏折……”
  帘子忽然被人夺过拽下,沈言立即用恨恨的小眼神瞪着樱桃,后者抱着手臂,“既然决定要走,何必再担心。我只知道,这里风大,你伤口吹不得风。”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沈言打了个冷战,瑟瑟缩缩把自己藏在厚裘里,幽怨地瞧着她。
  “第十七个冷战。”樱桃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我还是不明白,明明很舍不得,为什么一定要走?”
  脸色雪白的沈言眨了眨眼,“不是你说想吃京城的樱桃了么?”遭到一波怒视后消了音,半晌,把脸埋在青丝里,轻若飞絮的语声传来,“朝中有人在等着拿他的把柄,我不能和他一起回京。”
  隔了一会儿,有些迷茫地又道:“他问我为什么回来,那么深的信任,我怕我心一软会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他,那我和陆伯伯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隐忍便付之东流了。要让他在至高无上的位子坐稳,又怎能不对自己心狠?”低低笑起来,“世间事原本就是如此,要得到什么,就不得不失去别的什么。”
  他毫无血色的薄唇僵硬地抿了抿,眼底星火般微弱的笑意却飘摇不灭。
  “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樱桃始终沉默着,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无言以对,沈言话音落了许久,她才慢吞吞冒出一句:“我只知道,你这么一声不吭的走掉,等到了京城,崇华哥哥肯定会发火。”
  “嗯?”沈言一拧眉毛,“谁允许你对他直呼其名?”
  “你自己昏迷的时候叫的一直是他的名字啊。”樱桃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言一窒,将头缩紧厚裘里。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安静地在夜色里穿行,风吹叶落的轻响混合着马蹄落地的声音,悄悄地催人入眠。
  阵阵困意袭来,便觉得头脑沉重,沈言试图入睡,猛地又一阵冷风吹起车帘,他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对着车外喊:“席明,来壶酒!”
  “不给。”回答简洁果断。
  “我是要暖身,不是买醉!”
  “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顿了片刻,“你若执意要,我只好把你送回圣上那边。”
  沈言只好委屈地咬着厚裘的衣角,暗自下定决心等回京一定要扣这两个的工钱。
  一路颠簸,沿途劳顿,沈言一到京城便连续发了三日高烧,吓得樱桃和席明又是求医又是买药,其间太后一道宣召懿旨驾临醉君坊,传旨的张公公态度强硬,听说沈言缠绵病榻,竟要强行将人带走,被樱桃一把扫帚以拼命架势轰了出去。
  第四日,沈言终于勉强能下榻走动,传旨的张公公又来了。
  这次约莫是这位张公公长了记x_ing,带了十几个太后亲卫来,不由分说直接闯进了醉君坊,沈言远远地便听见樱桃怒气冲冲的嗓音:“我家公子身体才好些,你们就这样逼人太甚!是太后就可以任意欺人吗?若不是她,我家公子也不会——”
  “樱桃。”沈言轻轻唤了一声。
  众人抬头,眼前顿时一亮。
  浅淡稀薄的日光笼在倚门而立的青年身上。他只闲闲披了件长衫,大病初愈的容色仍透着几分苍白,薄唇却是一线苍红,潋滟双眸轻轻流转间便将人心神摄了去。
  这初冬乏味情景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一旦入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樱桃是我们这儿的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公公,实属冒犯。”沈言淡淡开口,勾唇一笑。
  他这一笑,张公公看得眼光发直,心道之前的传言果然有道理,这沈大人生得这副相貌,任谁瞧了都觉得是个妖媚惑主的。
  太后的担心是对的,这种人,留在天子身边,迟早惑乱江山。
  然而当着沈言的面,他只是缓慢地微笑道:“杂家自然不会和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计较。听闻沈大人在西南辅助平叛,又护驾有功,太后有意召您进宫,想来是有封赏。还请沈大人移步前去。”
  “如本官所料不错,圣上应该尚未归京吧?太后为何如此急于召见?”沈言半边身子倚着门,懒懒偏过头,阳光刚好照在他那一截纤细的颈上,象牙色的肌肤如玉。
  张公公眼光火热,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太后召见,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多问,还请沈大人走一趟。”
  “那就劳烦公公等上片刻了,毕竟是见太后,本官总不能衣冠不整前去。”沈言轻轻说着,抚了抚襟口,那动作似乎要扯开,吓得张公公一众忙不迭低下头。
  一群人正在心里默默犯嘀咕,听得那位沈大人戏谑地笑着进了内室。
  半个时辰后……
  紧闭的房门依然没有丝毫要打开的预兆,张公公伸着脖子往里瞧,冷不防沈言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来,四处瞧了一眼,“樱桃,我的官服放在哪个箱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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