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点点头，看了眼艾伦：“是不是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
“一些小问题而已，不碍事。”艾伦牵着他往外走。章亦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亦，你喜欢待在联邦吗？”回去的路上，艾伦忽然问章亦。
章亦一怔，下意识道：“喜欢啊。怎么了？”
艾伦略显苦涩地笑了笑：“可是我觉得你待在这里并不开心。”
章亦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睫，有些神经质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略长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r_ou_里，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艾伦有些恼怒地抓住他两只手分开。
“亦，你在干吗？”艾伦心疼地摸着他掌心的刮痕。
“我来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章亦抬头看他，此刻的他，显得那么彷徨，那么无助。
艾伦鼻头一酸，猛地抱住章亦，歉疚道：“没有，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听到章亦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章亦的体谅反而让艾伦心中的愧疚更深。他紧紧抱住章亦，带着满腔爱怜，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不断亲吻着。前排的驾驶座上还坐着布莱恩，章亦察觉到这一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避开了艾伦的亲吻。
“咳，殿下……需要现在回去吗？”布莱恩小声提醒。
“嗯，走吧。”艾伦的手还搂在章亦腰上。
回到别墅，晚餐已经做好了。艾伦好说歹说，才劝章亦吃了半碗饭。吃完饭的章亦没多久又困了，躺在沙发上打哈欠。艾伦给他放科幻战争片看，想让他提提神，可看到一半，章亦就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睡着了。
艾伦只好关了电影，找了条毯子给章亦盖上，坐在沙发边凝视了他一会儿后，他去阳台给裴夕打了个电话。
“检查结果是中度抑郁。”
那头久久没有声音，艾伦按着额头，自责道：“他变成这样我负有很大的责任，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
“不只是因为那晚的事吧？”出乎他意料的，裴夕并没有针对他。
“嗯，医生对他进行了催眠诊断，说他潜意识里一直在压抑对那两个人的感情。”
“两个人？”裴夕的神情一下僵硬无比，他忘不了周以南他可以理解，可是另一个人……
“就是你想的那样。”艾伦望着远处的夜景，绿眸划过黯然：“他也爱上苏然了。”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裴夕低哑的声音才传来：“我早该想到的，其实我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艾伦挫败地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关键是怎么样让章亦好起来。”
裴夕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眸中划过一丝异色。
“你最近有关注帝国的军事动态吗？”
艾伦皱起精致的眉：“我听说帝国军部高层近期变动频繁，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刚得到一个军部好友的消息，纪检局的巡视组上周进驻了第五舰队，调查出白朗涉嫌严重腐败。有个知情人提供了很多一手证据，据说白朗当天就被双开了。”
白朗和章亦的过节，艾伦自然是清楚的。他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也觉得心里畅快得很。
“这是个挺好的消息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裴夕“啧”了一声，“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家这么容易就倒台了，虽然是政治斗争，但这个过程也太迅速了，那些证据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你说的有道理。”艾伦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应该是白家内部出了问题。你刚说的知情人，会不会就是——”
裴夕点了点头：“他那段时间一直跟白家走得很近，而且听说白朗非常信任他，很多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做。”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据说巡视组进驻那天，苏然就出任务了，而且很多天都没有出现在第五舰队。”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白家……”艾伦的神情有些纠结：“白家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吧，尤其是白朗。”
“嗯，而且白家那个退休的老头在黑道也有势力。如果苏然真的暴露身份，那么他的处境应该会很危险。”
虽然远在联邦，但白家家主的的心狠手辣艾伦也是有所耳闻的。他完全可以想象，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白家的叛徒。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章亦？”艾伦犹豫道。
裴夕瞟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你自己看着办吧。”
艾伦看着他，眼底浮出了同样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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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还在睡。
艾伦帮他换了睡衣，擦了擦脸，将他抱回了卧室的床上。
章亦睡得并不好，身体一接触床铺，他就下意识缩成一团，像是怕光似的蜷在被子里面。
艾伦凝视着他，感到一阵深重的无力感袭来。
继续待在联邦，对章亦没有任何好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逃避那两个人，更不可能永远这样压抑自己的感情。
可是让他回去，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回到那两个人身边，自己不得不同时和三个人分享他……这种局面，自己真的能接受吗？
艾伦想得头都疼了，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抽了一整夜的烟。快到凌晨时，才疲倦地合上眼倒在沙发上。
吵醒他的，是腕表的滴滴声，从章亦的卧室里传出来的。他以为是章亦的闹钟响了，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正想关掉它，却见章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上，正在跟人通话。
“于光，有什么事吗？”章亦背对着他，神情似乎很清醒。
“长官，有个消息可能你需要知道一下。巡视组前几天查了白家，白朗涉嫌严重腐败，被双开了，而且还要服刑。”
章亦听完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他妈痛快，早该查那个猖狂的白家了……”于光满脸兴奋地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萎靡下去。
“不过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苏副官不是也在第五舰队吗，听说巡视组那天带走白朗的时候苏副官也去了，说是配合审查，但是从纪检局回来之后，苏副官就没了下落。”
“第五舰队的总参谋长出动了不少警力寻找，可是一直没找到他……”
第90章 相见
听完于光的话，章亦抿着唇，久久不语。
于光有些捉摸不透章亦的神情，他试探着道：“我们都在猜，那个提供证据的人就是苏副官，毕竟大家都清楚他跟白家的关系。之前我还以为是苏副官爱慕权势，才跟白家的人走到一起，没想到现在……”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只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很久，章亦才哑声道。他忽然想起苏然曾经对他说：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那时自己被他囚禁，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他心虚之下的狡辩和托词，可没想到，他真的没有骗他……
艾伦站在章亦身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跟于光的通话早就结束了，然而章亦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亦，你还好吗？”艾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在他纠结要不要告诉章亦真相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章亦的肩膀颤了颤，他没有回头，墨黑的双眸有些失焦地盯着窗外的绿树。
艾伦走到他面前，他微弯下腰，把章亦抱进了怀里。他抚摸着他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你……”章亦眸中写着挣扎。
“我没关系的，等我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我就去帝国找你。”艾伦吻了一下他的鬓发，柔声道：“不管你心底还记着谁，都不要忘记，我是最爱你、最爱你的那一个……”
章亦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艾伦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可是他能回报他的，却那么有限。
艾伦似乎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他看着他，认真道：“亦，你不要内疚，这是我的选择。我只希望你快乐、幸福。”
章亦用力点头。
当天下午，章亦就坐上了飞往帝国首都星的私人飞行舰。艾伦担心他的安危，让布莱恩一路护送他到首都星太空港。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布莱恩。”在舰桥上，章亦和布莱恩告别。
“章先生，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布莱恩看着他，却是突然弯下腰，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大意，您也不会遇到……那种事。”
“都过去了。”章亦笑笑，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谁也没料到会发生那些事，不是你的错。”
“其实那晚殿下一进来，就拔枪对准了查理皇子，差点扣下扳机，是我拦住了他。”
“你做的对。”章亦很清楚，如果艾伦沉不住气开了枪，现在一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布莱恩深感愧疚地垂下头，他的脸上划过犹豫，半响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着章亦，郑重道：“章先生，我是陪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对您真的用情很深，希望您回帝国后，千万不要忘记殿下。”
章亦一愣，那一瞬，他似乎从布莱恩眼底窥见了一种极为深邃的感情。想到他这些天沉默地陪在自己身后时眼底偶尔划过的黯然，章亦仿佛懂了什么。
原来艾伦身边，一直有个人全心全意、不求回报地爱着他，可艾伦却浑然不觉。这一刻，章亦突然想到了苏然。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吧，长久以来，都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为他安排好一切，以至于他慢慢将他的存在当做理所当然，甚至习惯x_ing地忽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