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知道?”顾青行拧着眉。
“当然知道,这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沈淮初说着开始把顾青行往外推。
小矮子推得有些费力,吃了一半的糯米j-i和完好的糯米j-i无一例外地抵在顾青行衣衫上,让他感到无奈。他伸手把两个温热的、混着荷叶清香的东西拿到手里,“我出去,我就住对面,有事叫我……没事也可以叫我。”
“好好好!”沈淮初大力点头。
顾青行终于舍得走了,片刻过去沈淮初戳破窗户纸往外看了看,确定廊上无人吼才走回床边,谢凌之依旧晕着,他摸了摸这人脉搏,虽然微弱但好歹在跳。
掏出瓷瓶往谢凌之嘴里塞入一颗血色药丸,沈淮初回头往屋内扫视一圈,施出隐身术、变成瑞虎模样,展翅从窗户飞去外面。
他方才就发现了,变成瑞虎时会好受一些,而且体内微妙的变化会放大。血液汩汩流动,心跳缓慢而有力,骨头上传来咔咔咔的声响——他的骨头在变长,换而言之,他的身体在长大。
几乎是本能,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青行回房后不久,王潇就带着医修回来,他自然随医修一道去往东厢第三间客房。敲门后却无人应答,少年再度皱眉,直接推门而入,意料之中的,房内不见沈淮初人影。
“你留在这,我去找人。”顾青行沉声道。
王潇听得没头没尾:“啊?”
少年不再理他,纵身跃出窗台,于半空中抛出佩剑,佩剑自觉来到他脚下,载着他往高处行去。
夜色幽寂,星动云移,顾青行将灵力幻化成灯盏,卷了一道符在里面,符细细慢慢地烧着,青烟袅袅然,他又往灯盏里放去一根雪白长毛,待白毛燃尽,青烟陡然变换方向,少年手一抬,驱动足下剑加速前行。
当行至一座破庙上方时,断断续续地呜咽、呻.吟传入顾青行耳中,他当即跃至地面,抬脚将虚掩的门踹开。庙中人施了隐身术,但凭借声音依旧能判断方位,顾青行快步走过去,地上有东西悉悉索索动起来,接着是一声低吼。
是瑞虎的声音,顾青行倾身摸索,抓住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后便带入怀中,“矮子,解除隐身术……”
少年的声音有些抖。
沈淮初不听他的,挣扎着要离开,却被少年死死按住。少年另一只手捏起一道符纸,嘴唇迅速开合,咒语念完黄符炸开,烟雾消散后他终于看清沈淮初的模样。
通体雪白的灵兽浑身是灰,浅色眸子痛苦地睁着,其间氤氲的水汽让眼珠犹如蒙上一层琉璃,他四足不断屈伸,力道极大。
沈淮初现下模样不适合抱着,顾青行不得不重新将他放回地面,紧接着他抓住这个机会爬起来,低吼一声接一声,企图用这种方法把少年驱赶出去。
“我不会走。”顾青行拧着眉头,剑在手上一挽,青光从破庙内扩散至外,一个半球形结界筑起,随即顾青行丢开剑,半跪到沈淮初面前揉他的脑袋和后颈。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好受一点。”
沈淮初说不出话,他嘴张了张,闭上眼猛然后退,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变回人形。他手脚比之前长了一截,乌发从及腰变为及膝,衣衫被突然变大的骨架撑破,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顾青行微微一愣,这人竟是长大了,脱离了七八岁的稚气,转为十二三岁的青涩,却漂亮到找不出任何词汇形容。
尖长的指甲狠狠刺入r_ou_中,沈淮初极力隐忍,“顾青行……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从我面前消失……”
顾青行充耳不闻走到他面前,掰开手指扣住他的手,对于自己手背被划出血丝毫不意外,然后将灵力探入沈淮初体内,想帮他平息躁动。
但此刻的沈淮初力气太大,就着顾青行的手骤然抬起上半身,膝行到少年身前,按住少年迫使对方后仰。
他头凑到顾青行肩膀上,轻声一笑:“你自愿的啊。”
这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有些颤,像是扫在心上的羽毛,又似是撒娇。顾青行还没反应过来沈淮初要干嘛,脖颈就被他用鼻梁抵住,这人像动物一样嗅闻,鼻息尽数喷薄到少年雪白的肤上,霎时间起了颤栗。
接着,沈淮初伸舌头舔了一下,似乎觉得味道不错,还啧了啧舌。
“沈……”
才刚说出第一个字,少年眼睛猛地瞪大,疼痛和酥麻感从颈部传来,随即听见咀嚼和吞咽的声音——沈淮初咬了他,咬下一块r_ou_,并且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应该反抗,把沈淮初推开然后打他一顿,但顾青x_ing僵着身体没有动弹。沈淮初的长发扫在他手上,染了血后s-hi漉漉的,格外的黏,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之前原野上这人说的话。
“饿了,想吃人。”
原来是真的想吃人?
颈间的血蔓延到衣衫上,许是觉得浪费,沈淮初一路舔了下来,但衣料的触感不好,他又嫌弃地挪开。又过了会儿,他从少年身上退开,背抵着一根柱子坐下,抱膝偏头看向顾青行,浅褐色双眸亮晶晶又s-hi漉漉,嘴唇因染着血格外的红。
顾青行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升起一种微妙的失落感,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沈淮初伸手在乾坤袋里掏了掏,跪着送过去一枚药丸。
“清醒了?”顾青行开口。
“我都叫你走了。”沈淮初埋怨着,又发现说这话不对,低下头道,“对不起。”
顾青行挑眉,话脱口而出:“我走了你去咬别人?那个帮你铸剑的?”
沈淮初严肃反驳:“他姓傅,名石页,是栖霞派铸剑大师叶弘的亲传弟子,而且也不是帮我铸剑。再者,我都跑这么远了,咬不到他!”
“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不咬他?”顾青行磨着牙。
沈淮初被他的表情给吓着了,一时间没敢开口。
少年十分不快,他不想听见沈淮初提这个人、喊这个人的名字,更不想……沈淮初拿着这个人的东西。他唇张了又闭,终是只道出两个字:“那剑……”
霎时间沈淮初抬起眸子,张大眼睛等候他的下文。
然而话在心间过了千百回依旧是难以出口,这边顾青行还在酝酿,那头沈淮初面上表情褪去,他走过去粗鲁地把少年捏在指间的药丸塞到口中,又掏出一瓶还未炼成药丸的血放到少年手里。
“我知道了,扯平了。”
说完,沈淮初头也不回地走出破庙。
第60章 夏月夜02
初时他步履尚且平稳,越到后来越急, 甚至带起了风。又走了一阵, 就要拐过街角时, 打更人的梆子声将他惊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破烂,退回街边屋檐下, 重新施展隐身术, 拿出件合身的衣裳换好。
沈淮初不太想回客栈,但又不知谢凌之醒了没,他思索一番,最终掏出挂在脖子上那半块玉璧给谢凌之传了个信。后者很快回复他,纸鹤一来二去,两人商量好在梧桐县外的杨柳坡见面。
近来空乙真人洞府现世,梧桐县快要被前来寻宝的修士挤爆了,不少有头脑之人看出其中商机, 沿途支起棚子、开设供各路修士休息整顿的酒肆, 顺带售卖一些符箓丹药,生意可谓昼夜不歇。
杨柳坡上就有一家, 不过今夜甚是冷清, 因为洞府开了, 这也意味着火爆的生意到了头。沈淮初到的时候, 店老板正在收拾桌椅,不远处的大树下停有一辆马车,他自乾坤袋捏出几枚碎银子搁在老板正收拾的桌上, 道:“再开一会儿。”
这些银子能买去他店里剩下的所有酒,有钱不赚是傻子,老板当即收下银两,将凳子摆好、桌子一擦,倾身吆喝:“好嘞!客官请坐,我们店有青梅酒、梨花酿、竹叶青……您要哪样?”
“每种都来点。”沈淮初轻撩衣摆坐下,他长大许多,声音变得清朗,不再如以往那般幼稚,但依旧不是可以喝酒的模样。不过老板是做修仙者生意的,奇人怪事见了不少,早已学会不凭样貌去判断一个人,他点头道了声“请稍等”,将擦台布往肩上一搭,走上马车、打开酒盖取酒。
这家酒肆卖的主要是果酒和花酒,沈淮初将每种都倒出一杯摆在面前。白瓷杯,液体五光十色,混着或酸或甜的香,在这微风拂面的夏夜里有种说不出的美丽和动人。
他喝下第十一杯时,谢凌之才姗姗到来。
谢凌之略显惊讶地扫过桌面和凳子上的人,然后瞥了一旁坐着剥毛豆吃的老板,后者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擦干净手添去几个新酒杯和一盘毛豆、花生,自己则搬着凳子坐到树下马车旁。
“你身形变了,样貌长开了。”谢凌之随手执起一壶斟满酒杯,用话家常的语气开口,“是因为从那半具尸骨上吸出来的力量吧?”
沈淮初:“……”这个形容有些恶心。他半站起身,伸过手去探谢凌之的脉搏,然后撩起眼皮对上对面人视线,“你为何脉搏还是这般弱?”
“因为我的心不完整啊。”他仰头尽饮杯中酒后弯了弯唇角,“托了这次昏迷的福,以前的事我想起来了一些。”
沈淮初登时瞪眼,谢凌之抬掌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喝了一口酒,才把记起的事道来。
记起的不多,且有些断断续续,但关键线索是邪鬼众头目梁y-in、指天峰和一个被称为淮君的人。
这两年来沈淮初和谢凌之一直在查探三十多年前的事,多数人只囫囵知道个大致过程,打听不出枝叶细节。且各大门派都没有清晰的相关记载,愈发让当年之事透出诡异味道。
他们辗转无数个地方,听到的都只是个邪鬼众突然崛起,戕害正道、祸乱人间、无恶不作,甚至大开口要让所有修仙者对他们俯首称臣,正道不服、九大仙门组成盟军与之对抗,最终以邪鬼众头目被北凛剑宗前任掌门一剑穿心、毁灭金丹为结局的故事。
谢凌之长话短说,不过甫一开口,这故事就被打了脸。
“在我的记忆中,九大仙门的联盟军也就和邪鬼众的小喽啰们打一打,七鬼那个层面的连毛都摸不到,更别说他们的头目梁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