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云离大婚
天昶一年三月廿七,昌平郡主大婚
连珩不眠不休地一路赶回卞陵,越是靠近卞陵越是发了疯似的加快速度,稚嫩的面庞堆满了愁绪与沉闷,恨不得立即飞到云离身边。
呼啸着如同一阵疾风般冲进南门,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派繁华之景——万家灯火暖春风,阑珊一片,锣鼓声喧,唢呐喇叭,齐齐奏乐,舞龙舞狮,生龙活虎,家家户户门前灯笼尽点,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连珩疑惑地翻身下马,随手拉住一名看起来很是欢愉的小少年问道:“怎么这么热闹?”
“啊?你不知道吖。”那小少年看傻子一样看着连珩,一脸好心地说道,“今夜是昌平郡主和安玄素大婚之夜呐。”
如同听到了一个最荒唐的笑话,连珩唇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整个人像是被洪水淹没一般的无助与惊恐。
“喏,那边有告示,都公告好几天了。”小少年指了指南门旁边的一个木牌。
连珩呆滞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到那木牌前看着那用红纸黑字写着的一张告示:天昶一年三月廿七,昌平郡主下嫁安玄素,普天同庆。
“少爷少爷......”莫乔之赶死赶活才赶上连珩,他看着连珩一动不动地站在告示牌前顿时暗道不好。
“莫叔,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吗?”连珩自嘲一笑,浑身的疲惫袭上脑门,如同一抔死灰燃不起一点儿火光。
“少爷,先生他......”
“都走了。”连珩似笑非笑,眼神变得深邃如同漩涡一般看不见底,他忽然用力便将血红的告示撕下,幽绿色的火光凭空而起,将手中的纸团烧成灰烬。
今夜清朗无云,圆月一轮当空而照,但却是疏星几点。
煜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处处洋溢着温暖幸福的大婚气息,皇亲国戚站满了恢弘的煜王府大门,热热闹闹地簇拥着被喜娘牵出来的新娘子。
“哇哇出来了出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大家都起哄连连,嬉笑频频。
“薇儿.....”煜王妃哭哭啼啼却笑得灿烂,握着公孙薇的手依依不舍。
“薇儿出嫁呢,别哭成这样。”公孙煜笑得合不拢嘴,他看向安玄素说道,“玄素,好好待我们家薇儿。”
一身赤红婚服的安玄素微笑着点点头,他优雅地站在花轿旁平静地望着那渐渐靠近的新娘,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何样的心绪,如同一枕迷雾。
月色明亮下,喜气洋洋的煜王府却隐隐着一股肃杀之气。
就在新娘子要上花轿之时,一阵铺天盖地杀气几乎要将这座红透的王府掀翻,如同刀割般凌厉的疾风扑面而来将一众宾客吹倒在地,皇亲国戚们滚作一团,惊慌失措,公孙煜更是愤怒地大吼起来:
“来人!!有刺客!!”
此话一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士兵严阵以待,刀枪相对,此时,同样身着一袭如血赤红衣衫的连珩出现在清月下,墨青斗篷将他的面容掩藏在y-in影下,帽檐下的目光冰冷彻骨。
恍然之间,连珩周身金光汇聚,数百道金光如龙跃一般交缠冲击直直对准那还未回过神来的新娘子,气势凶猛地腾飞欲吞噬。
“啊——”
只听见公孙薇一声尖锐的惨叫,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鲜红的血液渗到华美的嫁衣上,一片触目惊心。
“薇儿!!”公孙煜惊恐地爆吼一声。
高深的内力摧枯拉朽一般将所有士兵掀到半空中,连珩掌心轻起,金色的气流缠绕浮现出一个赤炎之火,璇光肆意迸溅照耀整片红红火火的煜王府,灿然而诡谲如同噬夜之魂的苏醒。
源源不断的护卫士兵从空中跌落,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这夜色下尤为刺耳,顿时哀鸿遍野,公孙煜顾不了其他,抱着那陷入奄奄一息的公孙薇,惊恐地大吼:“来人!!!传太医——”
“住手!”
安玄素突然冲到最前面护着那群狼狈不堪的皇亲国戚,用尽全力强迫自己与半空中的连珩对视,可谁人会懂如今的他正如同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只待一阵风便能将他送进万劫不复。
凌空而飘的连珩一言不发,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将安玄素控制在手,两指迅速扼住安玄素喉咙却没用一丝力道,这也只有安玄素自己知道。
“你要做何!!放开安大人!!”公孙煜更是手无足措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弓箭手准备!!”
瞬间,一排弓箭手拉弓直对着如鬼魂般的红衣少年,像是瓮中捉鳖却也显得可笑,连珩一句话也没落下,挟持着安玄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
夜过半,星稀。
永结江四周摆放着烛台,疏光照应,烛火随着冬末夜风摇动,缓缓韵出似有若无的暧昧,火苗欢快地跳跃着仿佛迎接着那命定之人。
这条江在卞陵百姓眼里是结缘之江,祝福着这卞陵城里的所有眷侣举案齐眉,民间更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成亲必要来这此处祭拜以求得生活美满。
连珩将斗篷取下抛到一边,一身红衣似火恰如融进这烛光之中,他用力拽住云离的手,顺着烛火照耀的幽径走下去。
“怀央,永结江,永结同心,喜欢吗?”连珩抚着挂满红绸布的竹篱,幽深的目光望着一江水。
云离浑身无力地站在连珩身后,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被当面戳穿的无地自容让他浑身涩嗦,如同簌簌而落的秋叶。
“还记得我离开之前,说回来后要给你一个惊喜吗?”连珩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跳上摇摇晃晃的船,从船里拿着一个包袱走回云离面前。
“我本来想回来就和你成亲的,就在这里。”连珩将包袱打开,里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裁缝作精美的红衣,他长叹一声,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连衣衫都给你准备好了,样式是我亲自画的,不过,现在都没用了。”
云离望着连珩的眼神哀伤而苦涩,他抬手抚着连珩手里那精美的衣衫,几近是哀求的言语在风中更显凋零而无助:“不是的......”
“今夜是你和公孙薇的婚礼,不是吗?”连珩y-in阳怪调地笑道,婚服从他手中坠落,一番心思,付诸东流。
云离眼睁睁地看着婚服落地,他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呆滞地蹲下将掉在地上的婚服捡起紧紧地抱在怀中,泪水毫无预兆地溢出眼眶,滴答滚落。
“你说过.....会原谅我的.....”云离痛苦地闭上眼睛,哽咽着细弱地喃喃出声,“你说过的......明明说过的.......”
连珩将死灰般的云离扶起来,他的眼圈也不觉泛红s-hi润,挣扎而痛苦的心事一点一点地吐露:“我的心一直都放在怀央那里,可怀央为何总是弃如Cao介?”
“我没有.....没有.....”云离无力地一遍一遍反驳,眼里的水雾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见对方苦涩的话语,让他心如刀割。
连珩苦笑一声,握着云离的手按在自己心上:“这里,会痛的。”
“我没有和公孙薇成亲.......”云离激动地晃着脑袋,像是惊恐过度而发起疯来,望着连珩不停重复着慌张无措的话语,“相信我......我.....”
“我都明白,你知道我舍不得怪你。”连珩捧着云离那满是泪水的面庞,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眉心依旧那么温柔而含情,“回去罢,回去把你要做的事都做完。”
如同跌入十八层地狱般的绝望,云离浑身僵硬冰冻得根本无法动弹,他情绪激动地拽住连珩的衣袖,悲哀地不停哀求,连语气也染上了些颤抖的哭腔:“珩,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回蜃城.......我们成亲......我不报仇了......”
“我只知道要把你绑在身边,却没有真正了解你的心意。”连珩闷闷地说了一声,他一如既往地牵着云离的手,步伐稳健地离开永结江。
云离像是没了灵魂一般任由连珩带走,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件从地上捡起来的婚衣,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任凭苦涩的泪水滑落,张了张嘴唇却像是失声了般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