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监|禁
将最后一根采血管放进医疗箱,荀彧对上曹丕深不见底的眸,“我会如你所愿让郭嘉来负责关于你的所有研究项目。”
“谢谢。”曹丕点头致意,然后把用来压针眼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斜倚在墙上的司马懿y-in沉着脸,眼里透着一丝不满。
低头看看表,荀彧提起医疗箱走到司马懿身边,“我待会儿还有个讨论会,先走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有些事由不得你我,放心,郭嘉比你想的可靠。”
嘴角细微地抽了抽,司马懿伸手替荀彧打开审讯室的门,继而勉强憋出了一句算是妥协的话,“但愿。”
荀彧走后,司马懿慢慢关上了门,却并没有马上转身去看曹丕。
曹丕单手支着脑袋,斜睨着他的背影,“看样子,你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合作共识啊。”
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司马懿冷哼道:“不关你的事。”
讨了个没趣儿,曹丕倒也不恼火,反而起身踱至司马懿身后,以一种很亲密的姿态在他耳边低语,“长官,我不过是提出让郭嘉负责来负责我的相关实验,您干嘛这么生气?”
“曹丕!”低喝一声,司马懿猛地回过身,上来就是一招擒拿,将曹丕反拧了胳臂,“你别太放肆了,回座位上呆着。”
他的动作突然,曹丕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手臂上已传来反关节的不适感,愣了片刻,曹丕干笑两声,“好说,好说,你放开我,我这就回去。”
松开手看着他回到审讯椅中坐定,司马懿决定把一些话挑明,“曹丕你给我仔细听好。我相信你很清楚那四个人都是怎么死的,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嫌疑有多大,即使他们死的时候你并不在场,但在这个满地都是异能者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真要想审出点什么,让你接受制裁根本不在话下。但是,”他话锋一转,“我奉曹上将,也就是你父亲的命令前来此地不是为了对你进行审讯然后处死你。”
“哦?”曹丕似乎颇有兴趣,“那是为了什么?老头子一向铁面无私,难不成到我这儿就破天荒了?就算我杀再多的人他都不打算处置我?”
“你的问题太多了。”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失笑,司马懿做了个深呼吸,快步走到审讯桌后,双手撑着桌面,探身到距离曹丕不过咫尺的地方,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后面的话,“你早晚会明白我是在帮你,我也奉劝你别再做蠢事跟自己过不去顺带还拉别人下水!”
过分贴近的气息让曹丕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避,但坚硬的椅背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是他垂下眼,避开了司马懿凌冽的目光。不长不短的沉默过后,曹丕重新扬起脸,冲仍然盯视着自己审讯官蓦地绽开了一个笑,“还不开始今天的审讯吗?”
“你……”也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别的什么,司马懿直起腰,抬起一只手凭空指着曹丕点了两下,“很好,很好。”
碰的一声巨响,审讯室的门被大力地甩上。
曹丕盯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发了会儿呆,慢慢耷拉下了肩膀,不堪重负般地靠在审讯椅中,一动不动。安静得几近压抑的审讯室里,他轻不可闻地笑了笑,叹息般自语,“我当然明白,一直都明白。”
司马懿第一次和曹丕接触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他是曹cao手下一名出色的精神治疗师,负责在长时间作战中精神崩溃的异能者的心理重建,因高超的治疗手段和极高的治疗成功率而很受曹cao器重。
那天,司马懿在结束对异能者的治疗后和往常一样在办公桌后整理治疗记录,却毫无准备的被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司马。”
听闻头顶传来的声音,司马懿当即放下手里的笔,起立问候,“上将好。”
摆摆手,曹cao把一沓资料塞给他,“我儿子,初次作战,你明白吧。”
才十四岁啊……暗暗感叹着,司马懿快速浏览了一遍资料上的信息,抬头看向曹cao,“他人呢?”
“在你的诊疗室。”
诊疗室的光线向来偏暗,司马懿站在门外,透过门上小小的观察窗看着屋里那身处昏暗环境中犹如困兽般警惕且惊恐的少年,心中多少有些震惊——隔着玻璃,他仍能看到少年衣服上和脸上成片的、干涸的灰褐血迹。
收回视线,司马懿把脸转向曹cao,“上将,依我看,他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加上初次歼敌导致的精神紧张,远不到崩溃需要强制治疗的地步。”
“我曹cao的儿子,不需要诸如软弱、害怕之类的情绪。”曹cao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怜惜和动摇,“下一场战役迫在眉睫,他作为C-C012作战分队的队长必须随时保持最佳状态。没时间给他做长期恢复治疗,等他适应了。必要的话,准许你对他进行记忆消除和再造。”
“上将,您确定……”司马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需要我重复吗?”鹰样的目光扫向他,曹cao反问。
“我明白了。”司马懿应声,再抬头,曹cao已经离开。
真是铁血无情的父亲啊。摇摇头,司马懿推开诊疗室的门,走了进去。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曹丕飞快地回过头,摆出了标准的戒备姿态。
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司马懿抬手关掉了屋里所有的灯,仅剩下一盏几乎没太多照明作用的壁灯,“别紧张,在你边上的躺椅上躺好,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一觉,好吗?”
曹丕没有动也没出声,只是死死盯着他那只能隐约辨别出一个轮廓的黑影。
司马懿耐心地等待着答复,可五分钟过去,黑暗里传来的仍只有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就在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少年尚且青涩的嗓音,“可以把那盏灯也关掉吗?”
“当然。”司马懿说完,屋里彻底黑了,好在他很熟悉这里的布置,所以并不会妨碍行动,“介意我坐到你边上吗?”
十来秒的思考过后,曹丕回答,“不介意。”
事实上,非但不介意,他应该是很希望能有个人在他身边吧。握住曹丕满是冷汗的手时,司马懿不禁这样想。
一段时间的寂静无语后,曹丕开始向他描述自己在战场上的紧张,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等等等等,略显语无伦次,但司马懿可以感受到在倾诉过程中,他的情绪在逐渐稳定下来。
大约四十分钟后,曹丕用力反握了一下司马懿的手,“我没事了,谢谢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