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监|禁
——你本该被处以极刑,但我有能力让你不死,甚至,免于刑罚。
——可惜,我并非贪生之徒。
——只怕,由不得你。
……
……
——终究是你,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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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岛,晴空万里。
这里远离战火,受到重重军事保护,永远祥和平静。传闻,那是C国的天堂,只有在战场上为国家立下非凡功勋的人才有资格在退役后居住到那里。
末岛。
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诱惑,是荣耀,是所有年轻士兵们终极的向往。
“天堂,呵……又是一群自以为到了天堂的傻瓜啊。”
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转头望向窗外雀跃而过的一行人,眼里已不再有早先的悲悯,取而代之的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另一个身形不算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病床边俯视着他,眉头紧蹙,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片刻后,苍白的男人收回视线,把脸转正,闭上眼,慢慢躺回了病床上,庄重而肃穆。
“拜托了,曹丕。”他说。
没有回应。
“拜托了。”他重复了一遍。
又是一阵沉默,被唤作曹丕的黑发男人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做最后的艰难决定。
“不后悔?”
“不后悔,求之不得。”
“那你睡吧。”曹丕转身往外走。
“好。”
拉着门把手在病房门口停住,曹丕最后看了眼沐浴在夕阳里的病床上的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他关上门,离开。
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到诊疗楼外,黄昏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曹丕在楼前的长椅上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医护人员带到Cao坪上或散心或复健的病人,静如雕塑。
这里的每一天似乎都是这样,平淡、缓慢、无趣,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长河,将人裹挟其中,任之沉沦。
双臂随意地搭上椅背,曹丕仰头望向偶有海鸟掠过的天空,眼里有些不明的情绪,涌起又沉下。
郭嘉按照规定的时间往研究所的方向赶去,双手c-h-a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哼着小曲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他停下来,往后倒退了几步,“曹丕?”
含混地应了一声,曹丕保持着望天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晚上的实验时间就要开始了。”
“实验。”哼笑一声,曹丕低下头往长椅边上让了让,“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歪着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郭嘉挨着他在长椅上坐定,“你问吧。”
“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末岛?”
“好奇。”郭嘉想了想,说:“研究异能者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应该没人能抗拒吧。”话音刚落,郭嘉就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不妥,“呃,抱歉,我忘了你……”
不置一词地笑笑,曹丕垂着眼,许久无言。
残阳敛去了余晖,海风渐起,从四面袭来。
“只因我们天赋异禀,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什么?”
“我们在战场上为国家出生入死,以损耗自身为代价,把自己拥有的异能发挥到极限。想要立功,在退役后能够上岛被授勋,享有应得的荣誉。可是,”曹丕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直到踏上这片土地,我们才发现,没有鲜花掌声,也没有勋章嘉奖。我们得到的,是一个新的编号,和被当做实验对象的囚徒生活。可笑的是,外面的人还都在羡慕我们的能力,甚至妒忌我们立下的卓著战功和上岛的资格。”
郭嘉的鞋尖不老实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看起来他并没有受到这一沉重话题的影响,“你们重视荣誉,你知道我们重视什么吗?”
曹丕瞥他一眼,试探地给出了回答,“研究成果?”
没有肯定或是否定,郭嘉自顾自说道:“我的导师,荀教授,异能者研究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在向我传达上级的秘密调令时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
“郭组长!”一个匆匆跑来的医务人员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郭组长,刚刚有个恢复期的异能者在病房里异常死亡,编号CX1025。”
“夏侯尚?!”一脸镇静地从长椅上站起,郭嘉下意识地看了眼曹丕,却只看到他半低着头的样子。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郭嘉抬眼对医务人员道:“有对死因的初步判断吗?”
“脏器衰竭,不过,”医务人员皱了皱眉,“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荀教授那边我们也派人通知了。”
“也好。”郭嘉说着就要抬脚离开,却被腕上传来的力道拽住了,“曹丕?”
“你还没告诉我,”曹丕依然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他说了什么?”
愣了一会儿,郭嘉才反应过来,“他说啊——”从上往下望着他的头顶,郭嘉不经意看到黑发里几缕刺眼的白,心头倏地便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很快,郭嘉又恢复了往日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模样,伏到曹丕耳边轻轻说完了后面的话,旋即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不是所有成果都能成为公诸于众的成就。”曹丕轻轻叹了口气,“他大概是想告诉我,这岛上的人都是要牺牲些什么的,且大不必怨天尤人,毕竟,”抬头看向对面的审讯官,他嘴角噙上一点自嘲的笑意,“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