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解决了!”方珂重新跳上马车,顺手从车坐下摸出食盒,正准备去掏点心,却被岳清狠狠一下用书简打在手背上,不由哎呦叫了一声。
“洗手。”
方珂:“……”
岳掌柜这洁癖的毛病也是不能好了。
“岳掌柜,人都已经捆上了,该怎么处理?”这时外面有人请示。
方珂原本以为岳清会像前几次一样,命人将这些劫道的匪徒脱光了捆树上吹风,不料岳清却一反常态下了车,打算亲自看一看,方珂好奇,自然也要跟下去看热闹,可是还没等往车下蹦,就见一身纤尘不染的岳掌柜直挺挺站在马车边上,一动不动,害得他差点撞上去。
“掌柜的,您怎么了?”
岳清拧着眉毛沉默。
旁边的仆人立刻心领神会,知道岳清是嫌初化的雪地脏,忙找人铺了草席,并传令将那些劫匪带到马车跟前。岳清这才勉为其难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干爽的草席上。
方珂虽然性情比他兄弟方珏好,有时候还真有点受不了他们家这位大掌柜的毛病,矫情的什么似的,此时竟无比怀念起大东家风无歌对岳掌柜的评价——“这种人,就是俩字,欠操。”
岳清打量了一番被揍成猪头的劫匪们,尊他指示,方珂等人下手时很掌握火候,竟没叫他们破一点皮。
“说吧,怎么从清平山逃出来了?”
此话一出,那些劫匪脸上无不露出吃惊的神色。心说这白面书生是从哪来的,怎么一眼就看出他们来路!
“不说可就要挨揍了啊。”岳清抖了抖两袖清风,轻描淡写。
这些劫匪原本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再加上摸不清岳清等人路数,不用屈打便已成招,老老实实讲明身份。原来他们都是清平山上的匪众,在清平山那些阵法师当道时,一度做过狗腿,得罪了不少同伴,三个多月前那些阵法师相继离开,失去了依仗的他们也没法再在清平山混下去,思前想后,终究打算离开去别处谋生,本想在这里最后一次劫道,收个路费当盘缠,哪想到开张就踢到硬板,也是倒霉。
“啧啧,看来姓风的这后院也不安生。”岳清评价,语气中竟显出几分幸灾乐祸,“一个小山头用了这么久都没能摆平,不像是风无歌的做派,别是金屋藏了妖,色令智昏了吧?”
方珂忙接话:“听说风爷身边多了一位姓穆的先生。”
岳清瞥了方珂一眼,严肃道:“休得胡言。”
方珂:“……”
什么叫只准周公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岳清等人即将抵达清平山的消息是一早就派人送给陵洵的,陵洵命人张罗晚宴给他们接风洗尘,因为钟离山撂挑子,吴青又总是和陵洵不对付,整个山寨的大小事物基本是他一个人在处理,岳清这次是将益州家底全都运来,前后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少,这么一来,陵洵这一个月来忙得像个陀螺,几乎脚不沾地。
这天中午难得有了点空闲,他手里抱着个黄铜小手炉,竟然就歪在书案边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靠近,正想睁眼,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兰香,于是立刻装死不动,任凭一件披风轻轻披过来。
陵洵竭力想要控制上扬的唇角,只觉得那披风不是披在他身上,而是披在心上。
为他披衣的人正欲离开,陵洵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睁开眼。
“吵醒主公了。”穆九被陵洵抓住,退也不能退,进也不能进。
陵洵轻笑道,“下次我熟睡时,可不能靠得这样近。”
“为何?”穆九问,也抬眸与陵洵视线相对。
陵洵故意凑近了穆九耳边,呵着气道:“岂不闻曹公梦中杀人?”
穆九被陵洵弄得红了半边耳朵,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口热气蒸的,然而他面色如常,甚至连一丝闪躲都没有,只微微点头,“记住了。”
两人正当眼对着眼,忽然门被推开,王大本来要冲进来禀报,没想到窥见了不得的东西,想退出去已经晚了,尴尬地低头咳嗽。
陵洵难得趁没人,壮着胆子对穆九耍了一次流氓,没想到却被外人抓了个正着,虽然脸皮够厚,还是有点不自在,放开抓住穆九的手,只偷偷用余光偷看他反应。然而穆九却比他淡定得多,不慌不忙整理了衣衫退后,连刚刚耳边那一点疑似的红晕也褪了个干净。
“王大哥,什么事?”陵洵问。
“我也不是有意不通禀,只是益州的人来了,已经抵达山门,我这心里一着急,就没顾上,真,真啥也没看到……”但凡换了一个懂得变通的,只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该说什么说什么,将这页揭过去,偏生碰到王大这么一个脑袋不会转弯的,非要解释两句,添上越描越黑之嫌。
陵洵心里很想打王大,却还是要装作听不懂,只惊讶道;“这么快?已经到山门口了?”
“啊,是啊……”王大脑袋的确不会转弯,被陵洵这么一带,也忘了刚才说些啥,只瞪着一双铜铃牛眼,忙忙地点头,“好长的车队呢!”
陵洵亲自到山下迎接,一看到岳清,就像饿了几个月的狼扑向猎物。
“明轩!明轩啊!我想死你了!”
“别过来,你这一身什么味儿!”岳清就像看见一坨狗屎,陵洵尚且离得老远,就戳了根手杖,将他抵在两步开外。
陵洵呆了呆,忙低头闻闻自己,纳闷道:“什么味儿都没有啊!”
岳清:“几个月没洗澡了?”
陵洵被彻头彻尾地泼了一身凉水,顿感自己的热脸蛋贴在对方的冷屁股上,伤心道:“我与明轩分别一载有余,日思夜想,明轩怎么能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