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天生长了一双巧手,这两天鼓捣出一个木摇篮,下面还有四个轮子,可以随处推着走,刚才正好送去给陵姝看,被陵姝留下和陵洵一起用饭,两人这才结伴一同出来。
“我怎么听着像是我师父的声音?”阿诚听了一会儿那争吵声,对陵洵说。
阿诚的师父就是吴青,因为手巧,一直跟着吴青学习机关术,他很少像其他人那般叫吴青二当家。
陵洵负手而立,听得正起劲,随口道:“清平山中敢这样跟你们大当家叫板的还能有谁?说真的,这山匪寨子至今还没被这两人吵黄了,还真是稀奇啊。”
阿诚瞪了陵洵一眼,“不许你说我师父!”
陵洵乐了,“哎呦,小不点还挺能护人的。不错,可造之材。”
阿诚急了,“你说谁小不点?你,你……”阿诚本想说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气得结巴了。
陵洵在陵姝那正经太久,此时嘴贱的毛病犯了,趁着阿诚卡壳,目光往他下面遛了一遭,见缝插针道:“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你哪里小,莫非是心虚?”
阿诚:……我他娘的跟你这妖精拼了!
阿诚一个虎扑罩向陵洵,陵洵正愁太久没动手,身上的关节都快滞住了,这时碰上个来讨打的,也就欣然接受。
“提前说好!你可不许用阵法!不然就不是男人!”阿诚很明智地提出条件。
陵洵跟哄孩子似的,“行啊,你说不用,那就不用呗。”
阿诚看陵洵那欠抽的劲儿,啐了一口,心里暗暗诅咒:“不用你得意,夜路走多了总归遇见鬼,早晚有一天会有个能收拾住你的人!”
这外面打得火热,主寨里面也吵得汹涌澎湃。
吴青和钟离山的争吵内容,还是关于山下收留的难民。
“寨子里的存粮已经快不够过冬了,要么将人驱赶走,不再发放粮食,要么大家一起饿肚子等死,大当家的自己拿主意吧。”吴青说得很是不客气,摆出撂摊子不干的架势。
这些内务钟离山是从来不管的,听到这里不由皱眉:“风兄弟进寨子带了那么多金银,难道还不够换粮食的?”
“换粮食?”吴青阴阳怪气地冷笑,“我的大当家,您现在倒是去外面打听打听,是否还有人愿意出售粮食。现在世道乱,天气也冷了,任谁都是屯粮不放,就算拿着金砖都不见得能换得一斗米。想要买粮,就要往益州和荆州去了,敢问咱山寨里有那么大实力,能将米粮从当地的地头蛇那里抢来,再从乱兵中安然运回吗?”
钟离山揉着额头叹了口气,显然极其疲惫,“行了,最近事多,等你嫂子生产完我们再商量。”
“是啊,在当家的心里,还有什么比嫂子更重要的呢?”吴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唇角露出讥讽的笑。
就在他要离开时,却被钟离山一把从后面拉住。
“老二,你现在的气色怎么越来越差了?”钟离山这才注意到吴青那白得瘆人的脸色,抓着手腕将吴青拖回来,眉头拧得死紧,“你是不是……还在吃那些药?”
见钟离山终于关心自己,吴青眼神变了变,看着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阴郁,不过他还是将钟离山的手甩开,敷衍道;“大当家的还是多关心嫂子去吧,小弟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是说得什么混账话!你是我兄弟,我不对你费心谁对你费心?”钟离山却恼了,并没有注意到吴青那几次转换的复杂表情,只以兄长口吻训斥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吃那些什么破丹药!阵法师都是天生的,你没有能感知五行气感的能力,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若是吃药能吃出个阵法师来,那天底下的阵法师岂不是要多如牛毛?!”
哪知这话戳中了吴青的痛楚,吴青的眼睛一瞬间红了,脑门上青筋直跳,冲钟离山吼道:“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用不着你管!”
钟离山瞪圆了一双牛眼,骂道:“你还用不着我管?不看看现在把身体糟践成什么样子了,脾气也弄得甚古怪,就不怕哪天真的出了问题么?!”
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吴青气急败坏跑出来,一眼便看到在门外土坡上打斗的陵洵和阿诚。
陵洵正有一搭没一搭和阿诚喂招,因为不甚用心,所以吴青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反而是阿诚,正打得专注,见陵洵溜号露出一处破绽,心下大喜,一拳打过来,直接击在陵洵肩膀上。
“哈哈,打着你了吧?我就说,你顶多能接我百招!”阿诚大笑,眼睛里有少年人独有的单纯的开心。
吴青见此情景,面色更加苍白了,好像连嘴唇都没了颜色。
陵洵看向他,本是普通的对视,奈何他天生就长了一双勾人的笑眸,落在不待见他的人眼里,这眼神无异于炫耀和挑衅,怎么看怎么欠揍。
阿诚这时也后知后觉转过身,看到吴青,忙像只小狼狗一样奔过去,欢快地叫道:“师父!”他自己正在得意,丝毫没有感应到吴青身上的寒气,还准备摇尾巴。
吴青冷冷地看了阿诚一眼,目光阴沉得能结出冰碴子。
“呦,这么快就另攀高枝了?”
阿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尾巴摇了一半耷拉下来,无辜地瞪大眼,诺诺地叫了一声:“师父,我……”
然而吴青却没容他继续解释,直接走到陵洵面前,话虽是对着阿诚说的,眼睛却看着陵洵。
“也对,人往高处走,跟着真正的阵法师,总比跟着我这个草包强。”
陵洵:“……”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真是躺着也中枪。
陵洵觉得,这吴二当家的心一定是水晶做的,一碰就碎。
吴青说完就走,阿诚忙追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正是变声的时候,声音一大就哑了,也不敢喊,只能一路小声唤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