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早在安歌十五岁落马差点一睡不醒时,我便想过。若是某日他不在了,我定活得行尸走r_ou_还不如自我了断算了。
如今真到了这么一天,我只敢想他这玩笑开得过分。竟然不与我说,自己先行离开。等再见他时定要好好教训,总不能任他将我握在手里揉圆捏扁随意逗弄。
自杜家酒馆外台阶站起,我慌乱过后腿脚酸软。浑身无力仿佛大病初愈,脸色估计也是煞白。
小二的话语恍若未闻,我丢下两锭银子匆匆离去。
安歌不在酒楼中,大概是回了周府。他可落脚的地方并不多,两三日便能把每处都寻一遍。
我回周府的路上也是精神恍惚,心里祈祷安歌就在周府等我。
大概是途中走错岔路口,我竟无意识来到闹市中。人声鼎沸四面八方涌来,各色人等擦肩来往而过。我四处瞅了许久,才看出这是距酒楼不远处的市集。
本以为我走许久后,也该离周府不远。现在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酒楼附近绕圈子。
耳边嘈杂的市井之声传入脑中,我霎时失去方向感。双脚也如灌铅,用力抬起才堪堪离地。谁知用力过猛一时间重心不稳,身体摇晃与背后人栽到一起。
回头看此人便知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道士打扮蓄着胡须。手中杵着根算命幡,上述“乐天知命故不忧”。欺人霸市的神棍,让我厌烦至极。更何况我一心挂念安歌,顿生怒意用力推去。借着推他的力道,我艰难站起。
那位道士颤颤巍巍欲要站起,突然又被我用力推到在地,也是横眉瞪来嚣张得很。我咬牙握拳与他对望,道士气焰顿时消去一半。
道士从地上爬起后拍拍衣袖灰尘,悠悠然对我念叨:“镜花水月,梦一场……公子,你何苦留在梦中不愿醒。”
语气颇有几分怜惜,我不言怒瞪过去。这种行于江湖的骗子,自然每句话都不能信。
直至离去,那道士还在我背后叨叨:“可惜……可悲……”
有什么可悲?若我再见不着安歌,那才是可悲。
我抬起衣袖一抹鼻子,认准方向小跑往周府赶去。到家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墨色披风也在途中被我甩丢。
老管家见我从大门闯入,实在累得慌。捧着碗清水,一路跟我来到独院。
“三少爷,您慌什么?先歇息喝口水。”
我站在独院门外停下脚步,管家递上那碗清水。我道谢接过咽下两口,眼直勾勾盯着关闭的院门。
安歌肯定在里面等我,不会有错。
调整好情绪嘴角含笑,我推门踱入庭院。
院中与清早离去时别无二致,我半张嘴粗喘气慌了神。捡起院中石桌上的《诗经》,那还是安歌清早走时随手丢下的。现在还摆在屋外 ,安歌多半没回来过。
我攥着那本《诗经》发呆,思索安歌还能去哪。
“少爷,可有什么不妥?”老管家担心,问道。
我偏头看去,嘴角笑意开始麻木僵硬,:“今日下午,独院中的公子可回来过?”
管家皱眉想会儿,眉间皱纹挤出川字,问:“不知三少爷说的是哪位公子?”
“就是前几日与我一同回府的公子。”我举起手里的《诗经》,提醒他:“那位水色长衫的书生。”
老人看眼《诗经》,神色隐晦望向我。直到我着急要再问一遍,他才开口:“少爷……前几日您是一人牵马回府的,没有什么水色长衫的书生。”
“胡说。”我扶额低喝。看来这管家是老糊涂了,眼神更加不如以前,连安歌这位大活人也能看漏。
我撇下老管家,想去马厩问那日牵马的小厮。
谁知刚踏出独院,倒先遇上几个凑过来看热闹的小厮丫鬟。见我出来,纷纷散开躲远。
我惦记着安歌,没时间计较这几个偷听墙角的下人。随便拽过来位丫鬟,便问:“今*你在府中,可看到位穿水色长衫的公子?”
“没,没见过。”那丫头握住自己衣袖,结结巴巴回道。
“啧。”我甩开手,情绪更加失控怒骂:“一群饭桶,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丫鬟眼睛一闭,摆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低喊:“不过我记得,之前有位公子也喜欢穿水色长衫。是城西陆家破败前的大公子……陆公子也喜欢穿水色长衫。”
“你说什么?”我瞪眼望去,以为是自己听错。
“三少爷,陆公子啊。”丫鬟后退半步被我吓得不轻,嘴唇颤了数下说出:“陆安歌,陆公子啊!”
陆安歌……
霎时间,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在脑中炸开。
“什么陆安歌,你说什么!”我太阳x_u_e突突跳动,睚眦欲裂发狠吼道:“我不认识那该死的陆公子,安歌就是安歌。”
若不是有人拦着,我早抬脚踹在丫鬟身上。这全府上下将我与那陆公子绑在一起,可是都中了邪。
不过在那群人眼中此刻的我更像是中了邪,不听劝告往马厩奔去。大概是气急了怒火攻心,我伸手触到鼻底温热,五指沾染一片血红。
我还要赶着去找安歌,只好用衣袖随便擦掉鼻血。擦拭两遍后血依旧持续流出,我只得抬手用衣袖捂住口鼻。跑出几十步远,右手袖口已被鲜血浸染猩红。
我自小习武,受伤流血是常有的事,这流鼻血的小伤完全不用放在眼中。原想自己能撑住,谁知突然两眼昏花脚下踩云。膝盖使不上半分力,眼睁睁扑到在平地上。
晕前只听见小厮丫鬟乱做一团,有人高喊:“快通知大少爷……”
第11章 十一
再醒来时,我躺在独院厢房床上,满鼻宁神香的味道。
侧头看去,香炉袅袅飘出一缕烟线。看护的丫鬟趴在桌案上,闻着香炉打瞌睡想睡却不敢。小丫头眼下一圈青黑像是抹圈碳灰,愣是没发现我已经醒来。
我看会儿那丫头后摆正脑袋,闭眼宁神躺在床上。大脑浆糊般不记事,回忆半响才想起是安歌丢了。我寻了一圈未找到,便在自家后院撒野发疯。好像还打了一个丫鬟,因为她说安歌姓陆,我却不识那位常被他们挂在嘴边的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