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妖梦
姓秋的一脚把那弟子踢开,吩咐他拾起镜子,一把给我放入手中,另一把仍由他自己拿着照向我的背后。他脸色平静声音淡漠,却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仪含在其中,别说那个哭巴精,就是我听着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拿起镜子,照见背后那面铜镜中映出的——
我才知道我肩上为什么疼成那样。什么胎记,分明是刚刚拿什么东西烙出来的一块疤痕,还红肿着,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上面因为烫伤而鼓起的皮肤已被人搓开,露出通红的嫩r_ou_,还有几丝惨白的死皮挂在旁边。
这是胎记啊?你还有脸让我看啊?拿脚豆儿想想都知道,这是你刚让人给我烫上的烙印吧!还梅花形胎记,这算什么情节,梅花烙吗?
就算我是配角,作者写到我这一切从简,也不能敷衍到这个地步啊!你有功夫看梅花烙,多看两眼生物课本,把我的血统问题编圆了不好吗?
我心中奔腾咆啸着,脸色也狰狞起来,杀气四溢,吓得那个哭巴精手都握不住镜子了。秋岚绪冷笑一声,背转身向外踏去,悠悠道:“你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以后老实听本座安排,本座看在你身上有我秋氏一族血脉的份上,也会给你些好处。若是还想动什么歪脑筋……”他忽然回过头来,冰冷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只怕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呸!我抬起头,坚定无畏地回望着他,吐了口口水在地上,可惜其中混的血多了些,就显得侮辱x_ing不可么强。小哭巴精也被赶了出去,在门口不吉利地哭喊了几声,抱着镜子磨磨蹭蹭地走了。秋岚绪站在门口招了招手,一个黑色身影就走到了牢内,脚步虚浮、面色惨白,竟是玉岚烟那个影卫。
不仅我看到他时不禁有些怔忪,他面对我时也不大自在,又露出了标准的苦逼笑容。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和这种人共诉苦水互相安慰的地步,连忙转过头不看他,只盯着秋岚绪的一举一动。那老儿举手叫过了影卫,指着我道:“烟儿身边有本座的人负责护卫,也不消你时刻随在身边。既然他之前叫你盯着百里封疆,那你现在就给本座盯牢了他,不许出任何差池。”
影卫惨然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皮,微微咬了一下嘴唇,低低答了声:“是。”然后低眉顺眼地迈步向我走来,捡起地上的外袍替我披上,一手穿过我腋下,一手把我胳膊绕过他的脖子,用力架起了我。
秋岚绪再不看向我们,转身向外走去,身形一瞬间便消失在了昏暗的地牢中。影卫这才轻轻出了口气,在我耳边含着忧愁道:“百里教主,秋宫主暂时不容你出这地宫,请你忍耐一二……至少等到伤处好些,再作别的打算吧。”
原来他奴x_ing还没那么强,不是一听说秋岚绪是那小受的师父就肯听命于他。现在情势比人强,我的人都不在身边,这个影卫也不可靠,除了养伤,我的确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用力抽了抽手,打算自己走出去,那影卫却不顺势放开我,而是又加大了力气,硬搂着我的腰向外走。这一较劲儿,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几分,胸前渗出一片红晕。我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不只胸闷骨痛,经脉间那股不曾化去的真力也一时乱窜起来,疼得我几乎迈不动腿,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那影卫身上。
好在秋岚绪没有给我提高住宿待遇的打算,就把我住的地方定在了这刑房之外的一个单间。短短几十步路,我却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等到被那影卫扔到单身牢房的铁床上时,已经汗透重衣,身上一时冷一时热,神智也不大清醒,紧抓着身上的袍子,缩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非常不妙的梦。
梦里我那没名字、没身份、没戏份、愣让作者写成了男男生子体质的爹紧紧地拉着我,看不清五官的脸孔凑到我面前,手里还抱着个婴儿襁褓,欣喜地对我说:“疆儿,快来看看你的儿子,咱们百里家终于有后了……”
什么孩子,不可能!我不可能生下孩子来的!
我“啊”地惊叫了一声,直接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吓得全身出遍了冷汗,一股烦恶感压抑不住地从胃中升起,也不知是恶心男男生子还是恶心“疆儿”这个奇葩的称呼,扑到床边伏身吐了起来。
当然,按照耽美小说的定律,虽然我回山之前胡吃海塞了不知多少顿,但绝对不会吐出未消化完的食物,顶多吐点血和胃液而已。
吐了没多久就吐不出东西来了,但我还是觉得头晕恶心,便把头抬起来,闭着眼仰靠在了墙上。头才靠上s-hi冷的墙壁,就有只手抚上了我的后颈,我身为武人的警觉顿时发挥了作用,身子往前一倾,右手一翻,便拿住了那只胳膊。
就这么稍动了一点内力,经脉中便觉一股气流绞动,痛楚扑天盖地而来。我死死握着那只手,低头合眼等着眼前那一片黑暗退去,却听到一个听着就软弱窝囊没志气的声音自床旁响起:“百里教主,我没有恶意,只是怕你身体不好,靠在壁上容易受寒。”
我定了定神,睁眼向话音响起处看去,这才认出那只手的主人竟是影卫。
原来他也在这。我还以为凭着他和小受的关系,秋岚绪起码能让他住在外头了。不过也有可能姓秋的嫉妒他能和玉岚烟朝夕相处,便以看守我为名,特地把他也囚禁在了这地牢之中。
这人两次对我下毒,两次受命看押我,想想当真是……仇怨不浅哪。可我也知道,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影卫,所作所为皆是受人指使,真怨恨他,他也不配。
我心中轻叹一声,放开了他的手,孰料他却反手握住了我的脉门。我一惊之下想要抽手出来,又无法动用真力,那点力道在习武中人看来就和婴儿一般,抽了几回,手却一动不曾动过。正在挣扎之间,却觉得一股平和内息透入体内,在我经脉中缓缓流动,帮着我理顺了秋岚绪输进来的那股内息。
他竟是在帮我?为什么?他是玉岚烟的影卫,不是应当盼着我……盼着我只能任他们摆布,在剧情需要时遵那小受的吩咐对个戏,到最后再让秋岚绪轻易了结了吗?
我脑中转着这念头,神色之间不免也透出了一丝痕迹。那影卫似是看出了我想什么,一面继续给我输送内力,一面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百里教主,不必担心,你是个穿越者,又是下本书的主角,受虐当然是要受,但总不会有大事,早晚冼盟主要来救你的。”
他也许是想安慰我,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受到安慰。比起和冼冰刃在一块儿时由攻转受,还要担心肚子里会不会长出不该长的东西,我宁可在牢里过一辈子。
他见我没理他,又怅然叹了一声,眉头轻皱了起来,仿佛我又多欠了他几万两银子。
“百里教主,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肚子里的……”
我全身抽搐起来,猛地坐直身子,死死抓住他的手,两眼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咬着牙根哑声问他:“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了……你胡说!不可能!”
“那天我也去了韩度山庄,只是不曾露面。冼盟主问百晓生怎么能让你有孕的话,我在窗外也都听见了……”他垂下眼往我肚子那儿看了一下,将我的指指头一一掰开,用手轻轻握着,依旧平静地替我梳理真气,仿佛自己说出的只是平常的笑谈一样。
“而且方才你昏过去时,还叫了声‘孩子’,还说什么不可……你虽然还不大肯怀他的孩子,但潜意识中慈母心肠,也不愿失去这个孩儿吧?”
慈母个头!我是男的你看不出来吗?我说的是不可能,你听全了行不行?
我就算想要个孩子也是要找个女人生,男男生子有违天道……我不管作者怎么给我设定的身世,我可是绝对不能亲自干这种事!
世上哪有这么栽赃陷害、硬说人怀孕的?我气得扑向他就要分辩护,一张口却是又喷了口血出来,气息不稳地伏倒在床上,止不住连吐了几口血。
这个不长眼、不,是不长心的影卫一手把我揽到怀里,拍着我的背,不怀好意地说:“唉,你又吐了,看来这一胎怀得甚不容易。这地牢y-ins-hi,也不能安养。不若我把此事告诉秋宫主,请他看在你们的父子情份上……”
我死死抓着他的前襟,深吸了几口气,咽下未吐尽的鲜血,沉声威胁道:“不准告诉他,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否则我将来,一定杀了玉岚烟!”
他总算是被我吓住了,点头应道:“好好,我不告诉秋宫主。只要你好好养……咳,只要你身体好些,我就想法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