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鸭鸭
一来二去,两人就算相识了。
但卫十言仍未弄清楚,左阁老的目光究竟是指向他,还是指向他身后那位至高无上的人呢?
不久,皇上秋猎,百官随行,大街小巷跪满了百姓。
左许骑着马跟在后头,有些无聊,他今日未着朝服,穿了身骑装,长发束起,系着根浅蓝色的银纹发带,好似哪家出门游玩的纨绔子弟。
左许自知不善骑s_h_è ,秋猎比赛开始后,他就跟在皇上身后转悠,看看秋景,看看卫大人。
美滋滋。
谁知皇上突然说了一句:“朕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尔等就不用再跟着朕了,去同他们一道吧。”
卫十言愣了一愣,掬着手低头道:“皇上的安危可马虎不得。”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朕闻此言,就知将军府后继有人了。莫担心,这猎场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你爹的军队,尔等不贴身守着也无碍。”
卫十言身形未动一丝一毫。
皇上叹气:“朕让你留下便是。”
随即皇上又转了身,看着左许,大声道:“除了左许左阁老和御前侍卫长卫十言,其余人等,都不必再跟着朕了!违者重罚!”
左许:“?”
左许和卫十言跟在皇上的两侧,卫十言不善言谈,大多时候是皇上在和左许谈话。
左许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尽管他在和皇上议论最近的听议政策,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
秋日的早晨,太过于安静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有人猎到了一头巨鹿!!!”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卫十言和皇上也转过了头。
左许看到皇上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右手好似动了一动。
没来得及想什么,左许伸手抓住了皇上的胳膊,一拉,一拽,两人的位置就换了一换。
刀子从背后扎进左许身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左许看着那把长刀从自己的胸前穿出,脑子一片空白,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卫十言刀已出鞘,一个回身就把那刺客拿着刀的右手砍伤,逼得刺客松开了刀。刺客刺杀不成,对左许心生怨恨,他左手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刺向左许!
左许正捂着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知身后变故。此时,刺客离左许极近,再去用刀伤其左手也来不及了,卫十言追上前,右手举刀直指刺客肩膀,左手直接握住了那把匕首,不再让它往前去一分。
刺客晃了一晃,嘴巴流出一丝鲜血,倒了下去。
这电光火石之间,卫十言就把刺客重伤,却防不住刺客咬舌自尽。
他立即转身查看左许的伤势,左许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竟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卫十言毫无犹豫,他把左许背上的刀慢慢拔出,一边叫人寻找随行的御医。
左许的血把卫十言的衣服染了一大片,卫十言抱着他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左许醒来时,天色全黑,而他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了。
胸口的疼痛好似一并苏醒了,传到四肢上来,周身经脉都疼地一抽一抽,过了一会才缓过来。
左许喊了几声,门外无人答应。他向来贪图清静,因此府中下人并不多,一个做饭的老妪,两个清理打扫的,还有两个小厮,就没了。
可没想到这时倒显出人少的坏处来。
左许想了想,支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水,没曾想还没够着茶壶,就有人推了门进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卫十言提着一个小灯笼,在夜色里,快步走向他。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唯有那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拿起茶壶,倒了水,递到左许的手上。
左许愣愣地接过:“卫大人这是……”
卫十言不答,只是示意他把水喝了。
左许不能动,眼睛一直跟着卫十言,看他把房间的烛灯点了,看他去接了盆水,要给他擦擦。
左许连忙拒绝:“这种事情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卫十言想了想,把布巾细细拧干了,放在他手上。
左许正擦着脸,卫十言开口了:“那名刺客是胡人。”
“不知何时,他偷偷杀了一名侍卫,装扮成侍卫的样子混入我们。而后秋猎时,众人不注意时,他便趁乱行刺。”
左许想了想,道:“胡人一直觊觎我朝,此番行刺不成,不日定要开战。”
左许把布巾递回给卫十言,问他:“卫大人又为何深夜在我府中?”
“我……”卫十言顿了一顿,“我是来向左阁老请罪的。”
“那日,我明明就在皇上身边,却没有及时保护皇上,还连累了左阁老,实在是……实在是羞愧难当……”
“因此卫某日日都来探望左阁老,只愿左阁老醒来时,能给卫某一个罚。”
左许看着卫十言一板正经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卫大人,”左许嘴边带着笑,“汝何罪之有?我俩各司其职,都是为着皇上罢了,今时我左许挡下一刀,来*你卫十言为国献命,不就扯平了么?”
卫十言抬头,看着左许。
明明这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两只眼睛却平白无故地发出一点光芒来,隐隐约约,却十分耀眼。
卫十言也笑了。
他说,好。
卫十言一直陪着左许,直到他痊愈。
而皇上被行刺两个月后,胡人屠杀了一个邻近塞北的县城,烧城开战。
第3章 鱼鱼
这日,卫十言刚进家门,便有小厮匆匆上前道:“少爷,老爷在书房里等您许久了。”
此时兵部尚书卫铮正拿着书卷在灯下看着,见卫十言来了,便起了身说道:“我儿,你且陪为父走一走。”
两人一道走了走,卫铮才开口到:“胡人犯我边境,皇上不日就会挑选一位将军派兵前去增援,你定会被皇上指名前去。”
卫十言点头道:“儿子知道。”
卫铮再道:“我知你与左许来往甚密,但你需得提防此人。”
卫十言停住脚步,转身道:“为何?”
卫铮道:“皇上常唤我等一齐议事,每每到重要抉择之时,皇上便会问左阁老的意见,有时还会单独把左阁老留下。且朝堂之下那些流言,并不是空x_u_e来风啊。”
那些流言卫十言在侍卫之中听过许多,宦臣,小倌,什么词他都听过。
卫铮见他不应,知他倔强,又道:“你年纪不小了,识人交友之事为父只说到此。你娘交代的要事差点忘了,我儿,听说西北夜晚寒冷,这几条秋裤你一定要……我儿你这是去向何方?”
翌日,皇上得知西北战事胶着,便封大将军一人,副将军四人,领二十万精兵北上御敌,三日后出发!
卫十言便是那四个副将之一。
左许已经好多了,只是胸口上留了一截浅浅的疤。得知卫十言要领兵出征,他命人拿出纸笔,书写一番后,就坐在庭院中发呆。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卫十言好看,可后来,与卫十言认识久了,便发现他并不如外表一般木讷,他也会逗趣,也会说些玩笑话。
卫十言身上有股子不容质疑的正气,即使他寡言少语,可不论是在他的坐姿,挥手,亦或是其他细小的动作中,左许都能感到,这人,如松树一般,不偏不倚。
如此之人,与之为友或与之为敌,都是人生一大幸。
左许想得出了神,有人站在身后也未曾发觉。
直到一只纸叠的青蛙掉进他的怀里。
卫十言转到他跟前来:“左阁老真是忧国忧民呐,养病也不好好养了。”
左许却不理他,起身拽了他的袖子就往书房走:“你跟我来。”
左许拿出一只灰色的小布袋,系好口子,递给了卫十言。
左许道:“你明日出征,左某身无长物,只有这脑袋略值二两,这只布袋你贴身带着,里面是左某一点拙见,如你陷入了绝境,再打开它。”
卫十言看了看小小的布袋,又想起方才看见左许坐在树下,却眉头紧皱的样子。他攥紧了手中的东西,道:“多谢。”
左许笑道:“谢什么,若你平安归来,再谢我不迟。”
卫十言飞快地应道:“我定会平安归来。”
左许愣了,笑道:“那便是最好的了。”
卫十言走后,左许拿出一只纸青蛙,一个人玩了一会,拿出笔,在青蛙脚上写了几个小字——
“卫将军。”
卫十言出征了。
左许似乎又回到了认识卫十言之前的日子,上朝,与皇上议事,回府。
他从没想过卫十言会他影响至此。
认识卫十言之前,他觉得自己的日子无比快活,能在朝堂之上施展拳脚,下朝后,他赏花游街,是都城里人人妒羡的纨绔。
现在,他坐在庭院里,喝着茶,脑子里却在想,今日也会从天上掉下一只纸青蛙吗?
就当左许觉着自己应当看个郎中时,西北却突然传来急报,卫副将被困!
左许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上前一步道:“你且仔细说说。”
那传信的小将说道:“大将军本谋划好了,大军从正方突袭,两位副将军则领兵埋伏在两侧成包围之势。谁知胡人却好似知晓了我们的计划,看似撤退实则不然,将我等引入一个峡谷中,便一举反杀,我军伤亡惨烈。卫将军掩护我等撤退,却被胡人分散了,失去了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