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冲突
极度的疲惫让凌钥不知不觉地睡了下去。
虽然他的心中满腹怨恨,却不可否认,在有他的陪伴时,身体能休息的更好。
第二天起来,他的烧就退了,原本一直晕晕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能够下床走动。
送饭的狱警发现他情况好了一些,马上就把他拉了出来,让他去和大家一样参加劳动,也不再送饭给他,而是让他自己去集体食堂。
凌钥也不再是以前养尊处优,被张梵护在手心里的宝,自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沉默着穿上皱巴巴的衣服鞋子,凌钥也放弃了对自己衣着整洁的要求,脸上还带着过了一夜的泪痕,满眼的风尘,他也无所谓了。
走出牢房,炎热的气息扑来,周围是犯人们吵嚷着天气热的声音,猛烈的阳光迎面而下,他紧紧地闭起眼,可太过强烈的光还是透过了他薄薄的眼皮,让他眼前一片眩晕的白光。
这种情况下,他不该让阳光照伤了自己原本就浸泡了一夜泪水的双眼,但是凌钥却不愿意低下头。
他不觉得热,反而因为这样的阳光,让他冰冷的身体,从外到内,甚至是已经凉透了的骨髓,都产生了一种温暖。
他似乎觉得,阳光能将他身体内腐朽的黑暗,全都驱散,带给他新的希望。
狱警看着这个年轻男人虔诚地朝着太阳扬起头,他的安静,在这样污秽的地方格格不入,周围犯人的吵闹声沦为了背景音。
而他,像是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就会像阳光中飞舞的灰尘一般,羽化,或者消失在空气中。
他摇摇头,不解自己方才的愣神,但身为狱警,他不得不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
“想什么呢,快点去干活改造,争取——”他的话又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这个男人是以杀人的罪名进来的,可不像其他打打杀杀小偷小窃的犯人一样,表现良好就可以减刑出去。
他干脆不说话,从腰间抽出棍子,顶了顶他的后背,让他快些跟上大部队。
凌钥抹了把脸,麻木地走进了穿着统一制服的懒散队伍。
看他没几两r_ou_,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也没人会让他去做体力劳动,所以管理人员最后还是把他安排到了机械流水线上。
他们小组包括他有四个人,一个是凶神恶煞的光头,另一个是瘸子,据说是因为抢劫,所以被别人打断了半条腿送进来的。
还有一个,也是和他一般瘦弱,脸色苍白,双眼狭长而y-in鸷,右眼上有着一道刀疤,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凌钥没有想要靠近他们半分的意思,只躲在角落沉默不语,尽自己所能,摸索着机器。
监狱里,也有不少人情世故的交往,这三人也是有门路才能讨到这么个轻松的位置,x_ing格自然是嚣张的。
他们进来也有些年头了,倚老卖老,恶x_ing难改,欺软怕硬。以往的新人一进来就会阿谀奉承,与他们勾肩搭背,可凌钥这样沉默的还真是少见,他们几乎要怀疑他是个哑巴。
光头的男人盯着他看了一段时间,见他真的没看到自己,或者说是看到了也故意不理会,一股火噌地就上来了,看着眼前一堆活儿,更是怒从心头起,“臭小子!滚过来!”
凌钥咬牙,腮帮子轻微动了动,不理他。
瘸子一直别着手看戏,见新来的年轻小伙果真不上道,也是气急,他虽然行动不便,可手劲还真不小,狠狠拧了一把凌钥的胳膊,恶狠狠道:“听见没!叫你过去呢!”
凌钥压抑住心头的怒意,不情愿地走到他身边。
光头的男人打量了他一眼,气从鼻孔哼出,存了故意折腾他的心,颐指气使,“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给老子做完!”
一大堆零件被推到凌钥眼前,发出咣当的声音,上面沾满了油污,散发着刺鼻的汽油味道,凌钥皱眉,摇头,表示拒绝。
他单单是完成自己的任务都悬,更别说还帮他们。
凌钥的拒绝在他们眼中更是一种不识相的表现。
光头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立即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四溅,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凌钥嫌恶的扭过头。
“你倒是脾气不小啊?!老子叫你做什么你还不肯是吗?”
一个新来的犯人,哪里有拒绝的资格?看他那要死不死的脸色就晦气,竟然还敢躲开他?几乎是一瞬间,光头男人体内的暴虐被他撩拨起来。
他下手没轻没重,猛地推了凌钥一把。
也没想到他这么一推,凌钥就像没有重量一样被他推出了一米开外。
虚弱的身子不足以抵挡他的蛮力,凌钥连连往后退,一个不稳便跌倒在地,脑袋磕着了旁边坚硬的机器。
“你——你怎么比娘们儿还轻——”男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双手,然后手足无措地与凌钥拉开距离,连忙撇清干系,“诶、诶,这可是你自己摔的啊。”
凌钥的意识模糊,只能一阵阵的痛呼,显得光头的解释干巴巴的,他只好扯过原本在看好戏的瘸子还有另一个沉默的刀疤男人,眼神带着威胁,“你们都看见了,是他自己站不稳,对吧?”
刀疤男倒是没理他,就是瘸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他自己站不稳,我都看见了。”
凌钥的视线猛地模糊起来,他的后脑勺发热,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
他颤抖着手摸了摸剧痛处,放到眼前一看,一手粘稠的,还传来难闻的血腥味,那满手的红色刺伤了他的眼,此情此景不顾他的意愿,粗暴地将他的思绪拽回到当日,他手拿刀具,将方信杀害了的时刻。
大脑里的血液急速的涌动着,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头到脚,让他的世界天昏地暗,倒地不起。
冰凉的地板贴着脸颊,似乎让他如置冰窖,只有他依旧用力跳动的心脏给他正在活着的感觉。
渐渐失去意识,模糊中只看到面前的人全都远远地退开,没有人愿意上前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