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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肯做?”谢珩之轻佻地问。
谢捡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谢珩之深邃的双眼,“我肯的。”
谢珩之的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几下,看着谢捡的神情就像在看一盘美味的餐点,几乎下一秒就要上嘴啃了,在呼吸节奏变快之前,他狼狈地转身,快速地说:“我不肯。”
“师父!”谢捡冲着谢珩之的背影绝望地大喊。
谢珩之的脚步顿了顿,声音远远地传来:“你伤还未好,到池子里泡一泡对你的伤有好处。”
谢捡赌气道:“我情愿死!”
谢珩之冷冷道:“别死在我这里。”
谢捡似乎没想到谢珩之会说这样的重话,愣了愣,紧接着默不吭声地站起来,穿衣服往外走,跟谢珩之擦身而过的时候,谢珩之手指动了动,心中后知后觉地漫上些许悔意,言语有多么能伤人他早有体会,又何必这样对小徒弟。但他终究没留谢捡。
谢捡一出婆罗宫就忍不住流了泪,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但心里的委屈难受潮涌一般怎么都止不住,一时恨不得真的死了才好。婆罗宫他再也没脸进去,外面的世界他不想再去,天大地大竟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天上又飘起了大雪,谢捡捂着胸口使劲咳嗽,挪开手掌的时候发现掌心里满是鲜红的颜色,他模模糊糊地笑了笑,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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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捡再次醒来的时候,谢珩之正坐在他身边,手背搭在他额上试温度,见他醒了,想要把手收回去,谢捡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喃喃道:“师父……”
谢珩之将他的手塞回棉被里,柔声应他:“嗯。”
谢捡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
“没出息,哭什么。”谢珩之边帮他擦泪边低声训他。
“师父,你原谅我了,是不是?”谢捡又执着又期待地问,一双乌黑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得s-hi透,简直让谢珩之没法拒绝。
谢珩之轻叹了口气:“我不原谅你,你就去死?”
谢捡表情懵懂,一时没听懂谢珩之的意思。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埋在雪里,要不是你以前就喜欢往那里跑,我去那里找了你,你就活活被冻死了,没轻没重的小东西,你若当真再在那里被冻死了,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
谢捡仗着还在病中,胆子也大了点儿,委屈道:“是你说让我死到外头去的。”
谢珩之不咸不淡地说:“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还让你别走,怎不见你这么听话?”
谢捡最怕他提当年的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吊着,刚打算对师父表表态,丫鬟端着药进来了,谢珩之接过药碗,将谢捡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谢捡喝一口就欲言又止地看谢珩之一下,看得谢珩之心浮气躁。
好容易一碗药喂完,谢珩之起身就要走,被谢捡扯住衣角,“师父,陪我睡。”
谢珩之隔着被子毫不客气地在谢捡尊臀上拍了一巴掌,道:“我是你师父,又不是你妈。”
谢捡窝在被子里,心里又欢喜又难受,欢喜谢珩之终于肯认他这个徒弟,难受谢珩之貌似也只把他当个徒弟,对他再也没那个绮念了。当年,他因为师父碰了他,不惜离家出走,如今,师父死活不肯碰他,他又不乐意了。
谢珩之心中还有芥蒂,他知道,谢珩之看上去豁达潇洒,其实比哪个都记仇。他当初伤了他的心,谢珩之桩桩件件全都记着呢,若不是这次y-in差阳错差点冻死,他相信谢珩之真的做得到放他走,此生不再见。但现在他活了,也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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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捡的那点心里从来没有刻意遮掩过,谢珩之知道,非言非墨也知道,非言出主意:“要不在师父的酒里下春`药?”
非墨柳眉扬起:“你去?”
非言缩缩脖子,讪讪道:“我觉得这个建议不太好,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谢捡实在不好意思跟师弟师妹讨论这种事情,头疼地扶额:“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非墨意味深长地看他:“半个月后师父生辰,心情和喝酒的兴致都会好很多。”
谢捡道:“多谢。”
一晃就到了谢珩之的生辰,谢捡原本想了很多方式替他庆祝,没想到那天杀出个程咬金——谢捡的师弟、他从没见过的师叔来到婆罗宫,非墨同他耳语:“师父和师叔肯定有过一腿。”
谢捡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师兄弟亲密叙旧,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别乱说。”
谢捡原本是想灌醉谢珩之,结果不知不觉间自己喝多了,模模糊糊间,他听到他那从未谋面的师叔隐隐约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