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最外围是一片又一片古老幽深的树木,纵横交错的枝干驾成了悬空之桥,直直通往中央大理石铺成的广场。
广场上,七个黑色石柱拥簇着宽大的白玉璧,玉璧在其间自由飘移,模模糊糊地映着什么景象。而广场之后则是精致典雅的书阁屋宇,不时有清泉溪流缭绕,那抹无处不在的碧色仿佛连世间最肮脏的灵魂都能洗净。
比起书院,这更像是人间仙境。
“人族,当真奇妙。”石头做的青琅都勾起了唇,很满意这环境。仙族最爱自然美景,一向追求悠然闲适,这里很合他们的品味。
云渊率先落在木桥之上,心中暗赞大自然的神奇。念到自己初来乍到,觉得步行过桥才稳妥些,等到三者终于走进了中央广场,这才看清了玉璧上刻着些什么。
三列用血色狂草而成的大字映入云渊眼里,分别是“射日榜”,“沉月榜”,“摘星榜”。非要让云渊来形容的话,这有点像是游戏里的任务栏,三列下面皆是各种各样的任务,当然,难度是递减的。但最让人惊诧的不仅是那天方夜谭般的任务内容,更是任务之后罗列的奖励。
举例来说,射日榜第一行写着:动万族风云,奖励七国王爵,三代承袭公爵,十代承袭侯爵。接取数,九千三百,完成数,零。
如今的爵位是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关内侯九种,王爵位列顶端。这份赏赐由七国共同承认,完成者所能得的封地大概不下于半个国家,随之而来的权柄和名声更是让人疯狂!没想到竟被这般简洁明了的列了出来,当真是大手笔。
说起来还是“摘星榜”的内容靠谱些,都是些率兵抗妖魔、策反他族这些常规的任务,奖励就差了些,大多是天材地宝或者军功文职,不过是县侯、正六品将军这种没什么权力的称号。
云渊迅速扫过了三列,在“沉月榜”中竟两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靠下的一行用楷书记录:以少胜多(需兵力相差十万以上),接取数九万三千五百,完成数两万一千。最新完成者:云渊。
听起来不算太难,但机会有限是一方面,难度是另一方面,完成者确实不多。
还有一行写着:智定乾坤……最新完成者:云渊。怕是指他那场战役里耍弄妖族,拖延战机之事吧。
“你果然厉害。”青琅也看到了这些,他早已被亚圣教导过书院的常识。沉月榜纵是天才,一年也难上一次,没想到此人能接连上榜。而第三列自己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好像写的是什么“姿容无双天下”。
云渊当然知晓这点,他自己是当笑话看过去的,他完全没想到书院还能将容貌当成任务。换句话说,人族真会玩。
广场上不知不觉间站满了人,脸上发懵的明显是新晋进士,而那些神色暗含期待的应是往届的。
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云渊隐隐想起些什么。
“来了来了!”齐光不动声色地远离人群,跃到树上,他不喜欢底层错杂的气味,所以居高临下的桃花仙是第一个看清远处飞来的七人的。七国七子的大名,他纵是再不问世事,也听闻过。
“天枢宫,贪狼星君韩夜。”
“天璇宫,巨门星君禾乐。”
“天玑宫,禄存星君孙济世。”
“天权宫,文曲星君孔文。”
“玉衡宫,廉贞星君墨天工。”
“开阳宫,武曲星君夜孤城。”
“以及,摇光宫,破军星君,陆危楼!”
每落下一个人,就是一阵低呼之声,等到最后破军星君陆危楼下了云端,甚至有尖锐的声音爆发出来。七国七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人族未来百年千年的希望,是引领诸位天骄之人!每一个拉出来,都能扯出一段又一段的奇迹与美谈。
七子站在黑柱之顶,黑柱渐渐化作透明,浮现出零散的影像,皆是七人这两年来的光辉场景。
韩夜千里夜袭,夺营灭妖;孔文以礼动魔,策反异族;墨天工机关弄巧,空中而战;夜孤城以身合道,挪移军队……
喧闹的声音中夹带着七子的名字,充满了按耐不住的狂热与兴奋。
而陆危楼,在所有人开始重复播放事迹之时,他的战役才刚放了一半。男人于万妖之中取敌将首级,纸上谈兵演绎乱局惊袭,彻夜不眠间狂书弄草,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满身染血,孑然独立……一举一动,惊心摄魄。
无论是谁,见到此人,都少不了叹一句真英豪。
“陆危楼……人族何其有幸,士兵何其有幸,遇到了这样的将军。”齐光喝着桃花酿,冷眼看着人族的盛景。
“可惜。”云渊看着破军星君那柱子上倒映的场景,有一幕陆危楼为阖上身侧士卒的眼,生生受了妖族一刺。
“自古慈不掌兵。”他敬佩陆危楼,憧憬陆危楼,然而对方的做派和自己迥然不同。如果真有选择,云渊愿意用百万人之名换人族百世安宁,而陆危楼大概是愿意竭力相护每一个人,而不是想着舍弃谁。
这便是他们为将最大的不同。所以注定了陆危楼受万民敬仰爱戴,而自己被认为寡情冷性。无所谓,云渊不在乎。
“今年可有人要尝试一番?”韩夜淡淡地开口,七人面露疲色,他们都是从各地连夜赶来的。
“无人?”韩夜突然和云渊对视,慢慢地吐出字句,竟像是在鼓励他上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