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留一首诗,记住我的存在,很难吗?”你为我取名为云烟,一眼云烟。可我不想成为过眼烟云呢,老师。
“你来自北方?”云渊像是醒悟过来,沙哑地开口。他怀里还搂着昏迷的阿姐。他不能完全理解这种近乎偏执的情感的,可这份善意,他收到了。想来女子大比时的丧服,竟是在为她自己哀悼。
云渊的脑子里有无数的诗篇,可这时候他作不出来,也不能做。他可以拿古人的诗篇去求长生,却不能拿古人的诗篇去记住一个想让他铭记的人。
“秦国的雪很美吧?”云渊突然问道。
“嗯。”
“你说你在雷雨天想我。如今,我若是看见白雪飘落,自会想起你。”青年的声音有着发自肺腑的温柔,这大概比任何惊世的诗篇更要动人。
“云烟,是个很美的名字。”
“是吗?太好了。”云烟愣愣地扯起嘴角,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想说服自己,她能让那个最憧憬的人、让那个将她拉出无聊世界的人放在心上,已经足够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贪恋的想要更多啊。云烟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似乎要消散了,撑不过雷劫的人,什么都不会留下。
“云、渊!”女子的手伸出,想要抓住什么,握到的只是空气。
“危楼高百尺,手可……”她几近吼着想念出一句话,却湮没在雷霆里,无法说完。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老师啊,这是你当年酩酊大醉后吐出的话语。别念出这句诗,这样的话……
至少你不会为情所惑,一夜白头吧?
第45章:何如当初莫相识
云渊放下了不自觉向女子伸过去的手,因为已经没必要了,那个人消散在了天地间,再也触摸不到。
他修长的手指感到了一丝凉意,指尖碰到了晶莹的液体,那是云烟最后的泪水,意外的沉重。他盯着泪水,手慢慢紧握,最终青筋暴露、吱嘎作响。
云渊深吸口气,一个纵身将商阳的尸体狠狠地甩到了还未消散的雷霆中,面无表情地看他化作尘埃。
护卫们听到动静,迅速赶了过来,却只看到高大树干上一个深刻的手印,像是什么人发泄般打上去的。要说还有什么奇怪之处,便是微风中透着几许焦味。
云渊将阿姐送到酒楼里,传书给吕不群说了楚国混有魔族之事,随后竟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袍,一个人乘着黑鹤飞往城外。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骨质的牌子,是商阳乾坤袋里的东西。此乃魔族特有的传信工具,由入魔者的骸骨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自己是懂魔族语言的,不仅魔族的,妖族的他也能说上几句。纵横家若是与对方连话语都说不清,还做什么玩弄人心的纵横家。白骨上正浮现着魔族特有的文字——“巳时,寒潭。”
楚国国都外有一森林,常年阴暗,树木皆是冰蓝色,妖异惑人。树木摸之极寒,普通人还未走近便被冻死。森林深处自古便有一寒潭,听说那是鬼物最爱的场所,故此地终年无人问津,很是隐秘。
云渊站在鹤上,从锦囊里拿出一张帕子,用毛笔写上了大半首诗,只留一字未填。
魔君玄德,我送你一份大礼可好?云烟不想我犯险,死前特意未说时间地点。可是,我云渊是个男人啊。
云渊并不是有胆无谋,他算准了自己不会死。虽然不知之前命运的轨迹是怎样的,可那时他不会死,这时也不会死。没死的原因很好猜,要么是自己气运滔天,准备的计划完美实施,要么是……齐光来了。
他算计至此,若是有人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要骂上一句卑鄙无耻。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啊,早已不在乎外人之言了。
“魔君,玄德?”青年看到那个高大的红发男子,从黑鹤上一跃而下,飘逸地落在玄德跟前。
“鬼君,云渊?”玄德乍然听到陌生的声音,没什么惊讶的神色。商阳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废物,那人总以为自己入了魔,其实连魔的边缘都没摸着。废物抓不到这个人,他并不意外。只不过自己离魔君仅有一步之遥的事,这小子是如何得知的?
“魔族原来是这般模样。”云渊矜持地应下“鬼君”这个称呼,一点没有见到仇人的样子,反而风度翩翩。
“你不知魔族的模样,我却知人族的道貌岸然。”玄德英挺的脸上满是嘲弄,像是想到了可笑的事情。
“姐姐差点被虏,你还能和我谈笑风生,也算有潜质。怎样,有入魔的打算吗?”玄德喝着桃花酿,诱惑般地说。当日只是匆匆一瞥,他便记住了青年惊世的容颜。如今仔细打量,他似乎又俊美了几分。
“入魔?”云渊仔细重复了这两个字。
“如果断情断念、心性扭曲之辈便能入魔,那魔族也不过如此。”他话语毫不客气,仿佛面对的不是魔君,而是一个喽啰。
“……说得好。”玄德却讶异地赞叹了一句,难得正眼瞧着他。世人以为只要穷凶极恶便能入魔,却不知那是最可笑的说法。这等人,入了魔也不过是最底层。入魔唯一的要求,便是执念。执念越深,入魔越强。
“这下子我是真想让你入魔了。”原本他就有这打算,一是断了齐光的念头,二是看中了他的才华。今日一见,此子心性也不错。
“在下听说,魔族和鬼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人族和妖族死磕,魔族和仙族似敌非友,鬼族一向隐秘,表面上与魔族关系稍微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