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不是……那个什么吗?”金路生突然有些没了兴致,语气变得有些低落道:“柳岸,你和少帅的事情,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俩……你是真喜欢他,还是为了别的?”
金路生一直误会柳岸和刘璟的关系,但他碍于柳岸的颜面,一直假装不知道。柳岸虽然心细,可也万不会朝这种事情上想,因此并未留意到金路生一直以来的隐瞒。
这就导致金路生一直误会二人的关系至今。现下,两人都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拿到明面上说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柳岸一脸迷茫的道:“我跟少帅哪个什么?金路生……你是不是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会?”
“柳岸,我是真的想跟你聊聊,你别敷衍我。”金路生道:“我没你聪明,可也不傻,你们俩……不是从两年前就……”
“金路生你想什么呢?”柳岸打断他道:“他可是我的……你这话可千万别再提了,要是传到少帅的耳朵里,我还怎么在征北军待下去?”
若是柳岸不心虚的话,别人怎么说他自己都不会在乎的,可偏偏他心虚,而且不久前刚做了个那样的梦。但是这么想想,柳岸就觉得自己唐突了刘璟。
金路生彻底懵了,在他的心里,两人的那种关系已经根深蒂固了,如今当事人突然澄清,他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刚才梦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金路生问道,“是兄弟的话,就不要撒谎。”
柳岸一怔,小声道:“不说。”
金路生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想把我的秘密告诉你,看你这么没诚意,算了。”
“等等。”柳岸道,“你什么秘密?”
“不跟你说了,不真诚。”金路生说罢跳下床道:“我去茅房了。”
待金路生走了之后,柳岸赶紧找了干净的裤子换上,这才又钻回被窝里。他这会儿得空,脑海中又浮现了梦里的景象,刘璟的呼吸和炙热的舔/吻似乎前一刻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柳岸啊柳岸,你这是没救了!少年心里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又生出了一种难言的雀跃,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胸口的跳动就会变快。
片刻后金路生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又爬上了柳岸的床。他到底是藏不住话,而且想要对柳岸说的又是憋了很久的秘密,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早已憋不住了。
“我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到的都不是姑娘。”金路生道。
“啊?”柳岸惊讶道:“什么意思?”
金路生叹了口气,道:“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咱们天天和这帮老爷们儿待在一块儿,见不着大姑娘,做那种梦的时候,自然就只能梦到身边的人了。”
“你梦到谁了,不会是我吧?”柳岸惊恐的道。
“你怎么那么美呢,我还梦见你!”金路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能不能抓住重点啊,我说的重点是我们得……想想姑娘,不然将来真要成了断袖了!”
柳岸闻言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金路生的逻辑有问题,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如果金路生说的是对的,那他们做梦应该梦见彼此才对啊,怎么他自己会梦到刘璟?
可见,并非你和谁朝夕相处,做那种梦就会梦见对方。
两个少年窝在床上聊了半宿的烦恼,非但没有解决,反倒越聊越烦恼。
次日柳岸再见刘璟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别扭,虽然昨夜只是个梦,可梦境太逼真了,他心里总有一种真的和对方做过什么的错觉。
他的躲闪落在刘璟眼里,便成了回避。刘璟心中有鬼,因此便也刻意避开了和对方单独相处的机会。
就这样,两人的别扭劲儿持续了好多天。
日子飞快,转眼便过了年节。
柳岸和金路生都成了十六岁的大人。
正月十五一过,刘璟便正式接到了任命,皇帝派他去北防,明面上是戍边,实际上则是暗中查探这次东辽与西辽之间的冲突,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
刘恒远之前带回来的征北军士兵,暂时安置了距离京城不到百里的通州大营,而刘璟此次前往北防,只带了自己身边的百余名亲卫。
他手里握着征北军虎符,对北防以及梁州的几万军队都有调用的权利。因此无需再带着京城的士兵来往奔波,毕竟军队一动,粮Cao车马都要花银子,而且几万人的军队一旦开拔,不是一笔小数目。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他们沿途可以歇在驿馆,无需扎营夜宿。天寒地冻的,而且越往北越冷,若真要在野外扎营,恐怕这一路要吃苦了。
一行人一路北上,柳岸的情绪始终十分低落。
他们要去北防,势必会路过漓州城,而柳岸自家中出事后,尚未回来过,再次途径旧地,心情可想而知。
这日一早,柳岸起的比平时都晚,因为按照今日的行程,他们恰好会途径漓州,不过不会在那里逗留,而是继续赶路黄昏的时候投宿在漓州城北的一个镇子里。
柳岸昨夜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同屋的金路生已经不见了人影,他从屋里出来惊讶的发现整个驿馆几乎都空了。
和他同路的将士们都走了,把他落下了!
柳岸一时间心慌意乱,匆匆跑去找人询问,这才得知剩下的不止他一个。他一时间找不到人,便跑去后院看了看马,发觉自己和刘璟马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柳岸心里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不知昨夜自己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一大早人都走/光了,他竟然一无所觉。他一边胡思乱想责备自己的大意,一边焦急的等着刘璟,只是不知刘璟去了何处,寻也无处寻。
好在他没等太久,刘璟不一会的功夫便回来了,后头跟着贺庆,后者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刘璟见他的样子,知道他怕是着急了,不由有些后悔没提前跟他打个招呼。
“我睡得太死了,路生也没喊我起来。”柳岸道。
“我特意没让他叫你,杨峥已经先带着人都走了。”刘璟道。
柳岸不知刘璟有何安排,便问道:“那咱们要赶紧追上他们吗?”
“不急,咱们的马快,要赶上他们很容易的。”刘璟道。
柳岸闻言便没有继续追问,三人用了早饭,而后一同朝北继续赶路。在漓州城外,刘璟勒停了马。
柳岸不明所以,转头望向刘璟,便闻对方道:“带你去个地方。”柳岸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一热,却强忍住没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途中~~~这里是存稿箱君~~~~
第50章
刘璟早已在出发前就做好了打算, 计划途经漓州的时候, 要带柳岸去拜祭一下杨家人。
之前他倒是也动过这个念头, 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稳妥,万一被人发现了踪迹,顺藤摸瓜便会发现柳岸的存在。
而且这件事情就是柳岸的伤疤, 虽然总有要揭的一天, 但是这一天对于柳岸来说,必定是撕心裂肺的经历。刘璟希望尽可能把这个时间推后, 至少等到柳岸长大。
如今柳岸总算是长大了,而且这个机会恰到好处。
即便如此,刘璟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不想带着柳岸冒险。为此他特意让杨峥带人先走, 一来留下的三人不会引人注目,二来他也不太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他怕柳岸提前知道了会情绪失控, 甚至都没有提前告诉柳岸。一直等到了漓州城的地界,他才开口。
柳岸骑马跟在刘璟后头,一路上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长久以来,他不止一次的梦到过自己回到漓州城, 如今真的回来了,反倒觉得不真实。
两年多来,他何曾没有想过,来父母和杨家人的坟前拜祭一番,可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可能会节外生枝, 可能会让刘璟为难,所以他无论多想都一直不曾提过。
没想到,刘璟会主动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几人穿过荒僻的山路,柳岸已经能远远的看到墓地的坟包,这一刻他心里百般情绪骤然齐聚,像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
他既忐忑不安,又有些近乡情怯,几次险些从马上跌下来。刘璟刻意放慢了速度与他并骑,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此时的柳岸而言都毫无意义。
差不多到了地方之后,柳岸机械的从马上跳下来,刘璟不动声色的伸手扶了他一把,继而握着他的手臂朝一旁的分岔路走去。
贺庆将马拴好,然后拎着一筐祭拜需用的纸钱香烛等物,快速的走到了两人前头。
待柳岸和刘璟走到的时候,贺庆已经将东西摆好了。他自己燃了三炷香对着墓碑拜了三拜,然后便退到了远处。
眼前的坟墓修得还算齐整,虽然不抢眼,却也绝对不寒碜。而且打眼一看便是有人打理过的样子,并没有常年无人照看的荒芜感。
“每年的清明,我都会派人来扫墓,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在那边受苦。”刘璟轻声道。
他告诉柳岸这些事是怕柳岸心里自责,但柳岸听了却觉得十分感动,他这个做儿子的没做到的事情,倒是刘璟一个外人替他做了。
“之前实在是不敢让你冒险,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也没敢让你过来看看。”刘璟道:“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带你过来看一眼,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将来不论是什么时候想要过来,都要知会我,免得给旁人看见,节外生枝。”
柳岸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点头。刘璟知道少年定然有话想对双亲说,于是伸手在柳岸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继而转身走远了些。
“爹,娘,儿子来看你们了……”柳岸只说了一句话便泣不成声。
少年双膝跪在墓碑前,点了一把纸钱放到盆里,泪如雨下。那一刻,以往所有的愤怒、委屈和孤独,似乎都奇迹般的得到了安慰。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失去至亲之后,人们还是会忍不住期待着“人死并非如灯灭”,如此一来,祭奠变成了抚慰丧亲之痛的最佳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