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来者眨了眨眼睛,像是身畔那扇梨花盛放落下花瓣,却怡好落在了他的睫毛上,“和平日……不一样。”
江洛玉笑了笑,抬手示意他过来坐在自己身畔,等到人终于坐下之后,却又忍不住用指尖去触那人的薄唇,不小心被人抢先抓住了手也并未恼,反而轻轻扬眉:“敏夫人的嘴这么甜可真是少见,让我瞧瞧看,可是吃了什么蜜糖?”
身着白衣的人动了动袖子,正午灿烂的阳光落了进来,扬起了一片淡淡的光纹,衬得那张本来就绝丽无匹的面容,更飘然若仙朦胧似神:“你不适合郡王府。”
“怎么突然这么说?”看着这样的面容,江洛玉仿佛受到什么蛊惑一般,稍稍挨进了些一一可等到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又施施然的收回身子,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哪里不适合郡王府了,我反倒觉得我在郡王府里,反倒是比原先在逍遥王府里,过的痛快多了呢。”
闻言,坐在他身畔的人微微松了手,任由身着玄衣的人将手抽了回来,白皙的指尖拂过衣角银线勾勒出的祥云。
“在马车上见你,你就是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白衣人从榻边站起身来,向着那连着的六幅绣屏,眉宇间的神色有些模糊,声音淡淡的冷,倒是和方才江洛玉开口说话有些相似,“唇边有笑,眸却不笑。”
坐在榻边的人闻言,忍不住怔了片刻:“……是么。”
“可在这里,不是这样。”这一次不等他的话说完,白衣人便慢慢转过身来,乌发未曾遮蔽的面容泛起淡淡光泽,“不喜欢,就别为难。”
江洛玉坐在黑暗中,仍旧眯着眼看着那个梨棠堆雪般的人,目光又不自觉朝着那扇梨花和梨花边上的蝴蝶海棠上挪,挪到一半挪不动了。
真是奇了怪了,原来白敏玉刚恢复面容的时候,也并没有现下这么离谱——说过了刚才的话后,那人的面容竟让他有了挪不开眼的感觉。
“江影那边仿佛有了信。”好不容易咬着牙将目光移开,江洛玉微微沉吟了片刻,还是想
起了其他的事情,将这个话题转了过去。
“看来我替他将南静隆虐待他的消息隐约放出京都的王孙贵族中后,南静隆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折腾,稍稍放松了江影的管束。前几日江影那边的探子回报,宝和郡子解开禁足被放出屋子来,看来江影动手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窗畔的白衣人叹了口气,眉眼垂了下来:“这么肯定?”
江洛玉含笑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惊讶于他这句话也要问一般:“肯定他一定会动手么?”
“我现下,可是最最了解江影此刻的心情了。”说出下一句话,等了半天没有白敏玉的反应,江洛玉便走下脚踏来,缓步立在他身畔,想起了自己那一次拜访质子府的时候,白敏玉拿出的那个沉香盒子的东西,目光一闪。
“说起来他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让我给江影的东西,当真能有那么管用么?”
白敏玉看了他一眼,声音仍旧淡淡,仿佛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催心蛊是姑姑养了多年的,平时就喂了各种毒物,到了你手上后更是什么都不管又喂了那么多,几十只蛊虫最后养出了那么一对,本就很是不易了,你却还不信么?”
江洛玉看他开口说话,知道他的别扭劲算是过去了,唇边的笑容却怎么都掩不住,忍不住用手中的折扇打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不信,只可惜只有那一对。”
白敏玉回头看他,面无表情:“……?”
天知道他是怎么面无表情之时,还能做出一副疑惑模样的。
江洛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神色,面容上带着几许笑意,更深处却看不清楚了: “倘若你
以后不听话了,若是我手里有催心蛊,又趁你偷偷不注意给你下了,虽不至于直接让你受罪,岂不是底气更足一些?”
白敏玉听了这话,反倒慢慢转过身来,定定看了他一眼:“真的?”
江洛玉看他不像是玩笑,倒也没想着和他开玩笑,闻言沉默了片刻,终是问道:“莫非你还私藏着?”
“大金。”
“什么?”
“依稀记得,母父还留有几对。”一身白衣的人这么说着,语气里带着些落寞和悲伤,但隐藏下来的时候却极为小心——小心到若没有江洛玉时时刻刻紧盯着,他脸庞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好似是错觉,“还有……”
“说起这件事来,我竟一直没有问你。”这一次,没等他说完话,江洛玉却抬手打断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因为过于紧张而小心翼翼,“你的生身之人是双子?”
白敏玉点了点头,碎发遮住了脸颊,再也看不清楚面容上的神色了。
江洛玉轻柔抬起手来,将他耳边的乌发在自己指尖绕了绕,语气更多了几分亲呢:“莫要伤心了,你母父当初不惜毁了你的脸,又用自己的x_ing命让你逃跑,可见心中是多么记挂于你,你要好好活着,才能不负你母父的一番苦心。”
这一番话出口,白敏玉更是长久的沉默,那双據拍色的眸子里好似在一瞬掀翻了某种难以制止的波澜,却在下一刻极为小心的全部隐藏,神色仍旧冷峻又难以靠近,唇角却微微的弯折
:“我知道。”
江洛玉知道他将话听进去了,微笑着将手放了下来,耳边紧接着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仰头抬起胳膊时,一只雪白的信鸽就扑棱棱的落了下来。
“瞧,真是说什么什么来。”取下鲜红脚趾上绑缚的信笺只看了一眼,一身玄衣的人就抿了抿唇,声音沉了下去,更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刚说起江影和南静隆,这不就来了么?,,
说罢这话,他缓慢的抬起头来,远远遥望天边的一片乌云飘过,一点点遮住了那放出灿烂光芒的太阳。
就在这条消息落在江洛玉手上的时候,质子府正屋中的大桌前,江影穿着一身合体的女双衣饰,神色淡淡的看着身边鱼贯而入的婢女给他上了菜,最后在领头来上菜的双子下去时,突然开口吩咐道:“皇子在何处?请皇子来这里用午膳。”
来上菜的双子是南静隆的人,刚被派来侍候江影没有几日,还未曾摸清这位郡子的脾气,也不大清楚宝和郡子这个嫡妻和南静隆到底是怎么闹起来,以至于要将这位嫡妻软禁的地步一一此刻突然听见江影冷冷的吩咐,下意识怔愣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问道:“郡子,您——”
江影听到他的话中有疑问,整个人脸色一边,拍了自己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来,声音比刚才更冷,目光更是像刀子一般,吼道:“本郡子是南皇子的嫡妻,怎么连叫你们去稟报他,让他来跟本郡子吃个午膳都不行么?你们到底是奴才还是主子!”
“请郡子息怒,奴才们当然是奴才了。”那双子没想到他突然发怒,立即低身跪了下来,脑海里迅速动了下来,生怕自己惹怒了这位当家主母,却更怕自己贸然答应惹恼了真正的主子,那日子可就真是不能过了。
因此片刻过后,他面上不动,语气恭谨的开口推脱道:“只是您方才突然这么一说,让奴才们都心里揣惴的,生怕是郡子起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你们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已然是这府中的皇子妃,会起什么其他的心思!”江影见他不仅不答应,还轻巧的将这个话题怪罪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挑了挑眉,y-in阳怪气的说道,“若是他不乐意,就当我这话没有说过。”
第189章 复仇(二)
“瞧郡子说的,是奴才们怠慢了,这厢给郡子赔罪了。”
不是一定要自作主张的就好,也留够了时间给皇子,到时候若是皇子命令他,可就怪不得他推诿了,那双子的神色不由更加恭敬,一边起身向后退着一边回道:“奴才们现下就立刻去稟报皇子殿下,请郡子稍待片刻。”
眼看着他走出门去稟报,江影也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思,就安坐在原地等待着,仿佛不等到什么结果不罢休一样,只是修长的手指却缓缓在袖中动着,一颗金色的丸药被他夹在指尖,轻柔的放在了自己的酒杯中。
极细微的一声咕咚,那金色的丸药入酒即化,不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
江影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屋内的阳光细微的挪动着,将本来y-in暗的室内渐渐照的明亮起来,更将窗外渐渐行来的脚步声,衬托的更是明晰。
去稟报的双子站在屋门口稟报:“皇子妃,皇子殿下来了。”
听他稟报南静隆来了,江影有些僵硬的扯出了个扭曲的笑容,抬手示意身畔扶着他坐在这里的人再扶他起来,脸色苍白的不像是人色,一副病弱疼痛的模样,和当日江洛玉来时模样几近相同。
眼看着一只纯黑的靴子踏进来,江影吃力的弯了弯身子,却怎么都无法扶着身畔的人站起身来,只好垂着头轻声道:“本妃身体有些不适,无法起身给皇子殿下行礼,还请殿下多多宽
宥。”
“既然身子不适,就安坐着罢。”南静隆听到自己派去的双儿来,说江影要请自己过来用膳的时候,心底就盛满了疑惑,这个时候即使到了这里,面容上依旧有着浓厚y-in霾,话语中隐含疑问,“今日爱妃怎么有心情,要差人来请本殿来用膳?”
“皇子殿下这是在怀疑本妃了?”江影重新在椅子上安坐下来,脸色才稍稍好了些,看了一眼面前的南静隆,便抬手示意身畔服侍的众人退下去,“也罢,本妃也并非要对皇子殿下如何,不如就此挑明——你们都下去罢,本妃要和皇子殿下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