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不要去参加那个节目?”易连禾说。
虽然是个问句,可谌述一听到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要不你先去实地考察一下场地,看看舞台和厕所的距离再做决定?”他开玩笑道,“万一到时候撑不住还可以抢救一下,给自己留点面子嘛。”
“哼。”
易连禾把他拉进怀里,埋头在他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当着我面换睡衣了。”
谌述:“......”
请问您的思维是虫洞吗,跳来跳去这么快的?
“我警告你易苗苗。”
谌述严肃道,“虽然我们的恋爱关系已经不是很纯洁了,但是你......卧槽别别别咬!”
“就一次。”
易连禾在他锁骨前流连不肯松口,“我轻一点。”
......
次日,谌述怨念地翻出了高领毛衣穿去上班。
畜生,轻一点个屁。
**
隔天晚上,到了一起去公园围观大妈跳广场舞的时候。
天气还很冷,大妈们统一穿着火红的毛衣和大裙摆,翩翩起舞的身姿十分灵动传神。看到他俩还热情地招呼,“年轻人,来一起跳呀!”
谌述转头看了眼自己跟易连禾,羊毛衫围巾风衣裹成一团的样子,感觉有愧于年轻人这个称号。
夜晚的公园里分成两派人。一部分聚集在灯光明亮的前门广场跳舞运动,另一部分选择在幽静的小路上散步。
易连禾毫无疑问地选择第二种,然后被谌述生拉硬拽地拖去“感受”人群的活力。
“有我看着你怕什么。”
一开始他还手牵着手带易连禾往前走。后来不仅收回了手,连围巾也抱在怀里不给他牵。
易连禾突然被他完全放开,意料之外地怔住,同时步子也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谌述,不知所措。
谌述隔着两米的距离,与身后热闹的人群快要融为一体。
“过来。”
“......”
易连禾犹豫了一下,望着他,没有动作。
谌述看得出他眼中渐渐满溢的不安和委屈。
甚至是乞求。
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身边有行人不断经过。偶尔有人回头疑惑地张望,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在僵持什么。
谌述逼自己狠下心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妥协。
“没什么可害怕的。我不是在这儿吗,走过来就行了。”
他像对待初学步的孩子,一遍遍耐心地,坚决地重复。
“你自己走过来。没关系的,我就在这儿。”
易连禾被他催了好久,才犹豫着踏出第一步。
路灯下,他下颌的线条紧绷着。谌述似乎能感觉到他在用力地咬紧牙关与逃避的本能对抗。龟速挪动的每一步都像陷于泥潭般沉重而艰难。
但他在努力地往前走了。
谌述看着他,那些忽远忽近纷乱的喧闹声都从耳边消失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人身上。
看着他努力克服心里的恐慌,一点一点离自己更近。
谌述向他伸出手,“来。”
距离近在咫尺,易连禾也刚要朝他伸手,突然被身后稚嫩的声音摄住心神,“大哥哥,你们在干嘛呀?”
“......”
易连禾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扯,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般用力挥开。
他身后,一脸懵懂的小女孩被强大的惯性带倒在地。愣了一秒,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易连禾回身看到这一幕,怔忪着后退了一步。
“......”
谌述也很想哭了。
第56章
谌述眼疾手快地把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 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没事啊妹妹, 哪里摔疼了吗?”
开春衣服穿得还算厚实。小姑娘泪水涟涟地摇了摇头,搓着自己手心里的土,看了眼易连禾。小声地说, “对不起。”
还是挺讲道理的孩子。谌述稍微松了口气,把易连禾拉到自己身后又问,“你的家长呢?”
他目光扫了一圈, 也没见有哪个大人过来兴师问罪。
“我奶奶是舞蹈队的, ”小姑娘指了指广场中心那群最亮眼的身影,“在那儿。”
谌述放眼望去, 离这儿直线距离还不到十米。
他有点不放心地握了握易连禾的手,一时为难。
易连禾却抽出手, 哑着嗓子低声道,“你去吧。”
“在这里等我。”
谌述拍拍他的背, 牵着小姑娘往广场中心走,“我马上回来!”
配合着小姑娘的步子太慢,他索性把孩子抱起来, 小跑往前, 还听见这孩子一点儿不怕生地问,“哥哥,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哎呀,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明星吗?”
“没有没有。”
谌述单手抱着她,抽空用另一手拉了拉围巾遮住半张脸, “我只是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
到舞蹈队找到小姑娘的奶奶,谌述讲清了事情原委,也诚恳地道了个歉。
奶奶爽朗地说没事,又麻利地掏出手帕,在孙女哭成小花猫的脸蛋上抹了两把,“哭啥,别乱跑了跟奶奶学跳舞吧!”
“哦。”小姑娘乖乖点头,然后祖孙俩一起看向谌述。
“......不了不了。”
谌述拒绝了舞蹈队的诱惑,小跑回去找易连禾。
路灯的灯光撒下来,在地面上影出一个完整的光圈。易连禾站在光圈之外,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谌述本来想他可能会可怜巴巴地蹲在路灯底下,然后沮丧地要抱抱——或者再得寸进尺一点,要别的什么。
情况比较特殊,如果这样能让他心情好一点,自己献身安慰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看到他这么沉静的样子,反而更让人担心了。
“我回来啦。”谌述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晃了晃,“醒醒易苗苗。”
“现在还早,要不要再走一走?”
易连禾摇了摇头,“我有点累了。”
“回家吧。”
回到家之后的易连禾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但谌述觉得这次应该比之前要好一点——至少没有锁门。
易连禾这么直白的人,如果想要人陪肯定这会儿都已经偎过来了。没有这么做,就是想一个人单独待着。
但有些情绪在独处时会发酵的越来越恶劣的。谌述坐在客厅想了半天,跑到楼上去找白小爷。
突然被吵醒,白小爷一副主子的姿态,任他怎么哄就是不肯挪动尊躯从猫窝里出来。
除了睡觉和吃,这位爷只对易连禾有点兴趣。谌述哄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索性抱着窝一起下楼。
在易连禾房间前停步,谌述把他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把猫放了进去。
白小爷终于有了反应。慵懒地从窝里流到地板上,不紧不慢往房间里走。
易连禾独自坐在电脑前,突然发觉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腿。
白小爷绕着他的小腿亲昵地蹭了一圈,又去舔自己身上的毛。好像在品尝他的气味。
易连禾弯腰把它抱起来,放到桌子上跟自己对视。
它的瞳孔已经开始褪去刚出生时的婴儿蓝,渐渐显出明亮的棕色来。
易连禾看了一会儿,揉揉它的耳朵,闷声说,“你长得好像谌述啊。”
“......”
“你觉得,”他一边撸猫,一边问它,“他会不会对我失望?”
“喵~”
白小爷四脚朝天在桌上躺平,舒服得眯起了眼。好像并不关心这个愚蠢的人类在烦恼什么。
易连禾继续自言自语,“他肯定会对我失望的。”
“我好像做不到。”
“但我必须得告诉他。”
**
次日早晨,易连禾按时出来吃早餐。
看起来精神还不算差。
谌述刚拿起牛奶,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谌述。”
“嗯怎么了?”
易连禾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吧。”
“......”
谌述憋了一大口气,然后闭眼平复下去。冷静地问:“什么算了?”
“那个节目。”易连禾说,“我推掉了。”
“......我靠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他一瞬间冻成冰坨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还叹气!还欲言又止!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易连禾补充道,“我说的是节目,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