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仲庭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是要去找他的麻烦。」
我尴尬地哦了一声,庄仲庭又道:「紫寻要名正言顺的继位,已经令人彻查紫氏太子的谋逆案,看起来要替他翻案,这案子现在就在李可手中……」
我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他经常出入西宛去录口供,也会在那里提审太后……」
他的话没说完,我立刻打断道:「不行!」
庄仲庭道:「为什么不行?这是你最好可以快点接触到太后的方法,只要李可稍微帮上一点忙,你就有可能很快就可以见到太后娘娘。」
我转头道:「这样会连累李可,他不过是一个布衣寺卿,倘使有失,礼部绝对不会放过他!」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把一个新欢看得比太后娘娘都重要?!」
我抬头道:「我这么做是在利用自己的朋友,我倘使是一个不顾他人死活,轻易可以利用别人的人,你又怎么能信任我?!」
庄仲庭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若非我了解你这人,真得会为以为你刚才那些话都不过是一些托词。但无论如何,身为元氏的旁支,我也无法坐看太后娘娘如此高龄还要身陷囹圄。你想想她是多疼你,她年事已高,又何必与太子兴事动众,不就是为了把你推上位吗?」
他如此一说,我想起太后n_ain_ai的恩情,不由也是眼圈一热,道:「我会想办法的,这一点你放心。」
庄仲庭拱了拱手,道:「那如此拜托了,我会定时来候消息,这一切就劳烦寄微了。」
他说着便跃出了窗口,出去后,回头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十三章
而我却至他走后再没有入眠,元宝早上过来伺候我洗漱,我看他迟疑了半晌,似言非言,便将汗巾往桌上一丢,道:「你要说便说,这么不痛快地做什么?」
元宝立刻贴了上来,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道:「王爷,我看您是思春了吧,心里想得紧,这晚上连觉也睡不着了,不如我找一个好看的小倌过来,你先泄泄火再说吧!」
我差点咬着了自个儿的舌头,一把揪着他的耳朵,道:「你这狗奴才,好的不学,尽学一些带坏自个儿主子的东西,说,你怎么知道哪家小倌好看?」
元宝哎哟哟地连声痛呼,道:「王爷,您松松手!」
我将手一松,元宝满面委屈地:「王爷,这小倌哪里的好看,自然是万竹馆了,不是城里头顶顶有名的嘛!」
我一摸自个儿的下巴,道:「果然这万竹馆里的相公好看么?」
元宝凑上来,道:「我见过两回,说好看吧,也好看,说不好看,也不好看。」
「废话!」我皱眉。
元宝笑道:「好看嘛,他们个个长得美貌非常,自然是好看的,可是一个个大男人施肥涂脂,翘着兰花指,看上去娘得很,哪里有男人味,却是不好看到极点。」
我笑了笑,道:「元宝,不枉你整日里敛财,眼光还是好的。」
尽管一晚没睡,不到晌午我还是摇着扇子出门了,出了门右拐,轻车熟路奔着大理寺便去了。
李可依然是一身官服,正襟危坐地坐于书案看着他的卷宗,过去不怎么留意,现在这会和我难免心想他是否在看我紫氏太子谋逆之案。这么想着心里面突然便有了一种做贼心虚之感,他抬头冲我这么一笑,我也是欲发的汗颜。
「晋王昨日出去玩了?」李可淡淡地问道。
我一怔,道:「亦然为何要这么说?」
李可微笑了一下,道:「你的眼圈黑得都快顶上蜀山里的熊猫了。」
我一摸自己眼睛,没想到故作精神,到底还是被它出卖了,怪不得万竹馆里的相公要涂脂抹粉,原来是为了遮遮夜不安睡的黑眼圈。
「叫亦然看穿了。」本王摇着扇子微笑道,好在晋王风流美名在外,我这么一搪塞也算合情合理,只是话出口,心中又有一些恻然,生怕李可会多出些什么其它的想法来。
我悄悄看李可的表情,发现他依然沉静似水,优雅自若,不由放宽了心。
「即然王爷昨晚上没有歇好,今天又为何不补眠,却这么一大早来找亦然。」李可边翻阅卷宗边道。
我心中一暖,他没责备我整夜外出游荡,却关心我休息的好不好,如此贤内助当真是得之复夫何求,心中正窃喜,李可又淡淡地道:「王爷若是不睡,亦然有一件事情要叫王爷帮忙。」
我连声应道:「亦然但说无妨,有本王在,什么困难都可引刃而解。」
李可露齿一笑,道:「那如此,最好不过了。」
李可带着我左转右转,进了一间库房,指着满地的卷宗道:「今儿我的师爷告假,所以没人给我提这些宗卷,这里都是十四郡手抄上来的要安卷宗,上面有各地县守的批复。你将有疑虑部分捡出来,提给我。」
我看着那成堆的卷宗,还没回话,李可已经飘飘然远去。
这些卷宗好读,唯独附于卷宗之上的蝇头小篆却是读得本王眼花缭乱。
县守们这些附议是唯一能直达大理寺卿眼中的言论,短短几行字莫不是用劲了心思,看似提了疑虑,又似已经凭着个人智慧解惑释疑,这般自问自答,倒是难为了本王,不晓得他们到底是疑,还是不疑。
等本王翻阅了三千卷宗,心下不由有一点怜惜起李可来。
李可见我将一摞卷宗放于桌面之上,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每日呈上来有疑虑的卷宗不下数百卷,怎么王爷一翻便只剩下了区区十来卷?」
本王微微一笑,道:「亦然只管放心,本王挑出来的都是一些真有疑虑的,那些鱼目混珠,夹杂不清的都被剔去了。」
李可放下手中的笔墨,笑道:「哦,说来听听,王爷是依何为据挑选卷宗的。」
我微笑道:「十四郡共有一百三十个县,其中通县六十个,子县七十个,子县呈上来的驳回通县复议,通县上来的驳回郡守再议,剩下的卷宗无人命案的不议,不是边关郡守递上来的军情不议,是边关郡守递交上来的军情转交军部复议,剩下的统共就是这么十来卷。亦然你看过了,我们正好可以出去吃饭。」
我一番话听得李可有一点默然,他一个勤勉之人大约是万万也不会想过要似我这般料理事务。
但是这不过只是愣这短短的一瞬,他便微笑道:「果然呢,有了晋王,我总算能按时午饭了。」
他这么一说,我仔细一瞧,果然下巴略略尖细,确实清瘦了不少,我心中一动,捉住他的手道:「走,天大地大,民以食为天,我们先去用过饭再回来瞧不迟!」
我又是一路拖着李可的手出门,差不到拖到门口,李可才捉到机会将我的手甩脱,尴尬地低声道:「请晋王念及小臣有官位在身,还留些许颜面给小臣,否则小臣恐以后不便再与晋王往来。」
我听了一慌,连连道:「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不拉手就不拉手,成不成?」
李可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光看他的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负气说话的是旁人,我却不敢再造次,两人出得门来,我小声问:「那么并肩走可不可以?」
李可听了微微一笑,道:「晋王,只要你能守礼,我俩并肩而行又有何不可。」
我高兴地刚想要大叫一声,但见李可那双修长的乌眉刚刚微微一皱,立马收敛了,正正经经地目不斜视的走路。
至那以后,我每日便来与李可分担要务,李可的负担明显减轻了不少,本王自出世到如今,从无像如此之般正经过,老实走路,老实看人,老实吃饭,偶尔闷了,回头见那人窗下持笔书写的模样,便觉得足矣。除了庄仲庭时不时上我那里去寻问情况,我当真浑然忘了那些这些苦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