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只微微笑了笑道:「元宝,这是你家王爷唱得最后一出好戏,务必要是一台压轴戏。」
我倘使真得帮着元氏将皇n_ain_ai救出,就算紫寻念着我当初对二哥的那点好,不追杀我,我这个晋王只怕也做不下去了,想到李可也将断送他的仕途,我心中不禁一阵愧疚。我这一次一走,便不再回来了,这个却是连元宝也不能告诉,看到他忙前忙后,我突然一笑,道:「元宝,你以后的名字还是改为秋收吧!」
元宝皱眉道:「王爷,元宝就元宝了,秋收不就还是要换元宝?」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秋收收得不仅仅是农物,还有一种等待的满足,那是多少元宝也换不回来的。」
元宝晒然,道:「当年我家大丰收,我秋收还不是卖进了王府换成了元宝,得了王爷,你早一些睡吧,不要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微微笑道:「元宝,倘使王爷我不是王爷,元宝你不是元宝,你说我们两个会是什么?!」
元宝歪了头想想,笑道:「兄弟吧!」
我眼圈微微一s-hi,道:「兄弟有今生无来生,我们就结拜为兄弟!」
元宝吓得一跳脚,道:「王爷,你又疯病了,好好的要我当你兄弟做什么?」
本王滞然,道:「怎么,当我的兄弟委屈你了。」
元宝道:「你的兄弟没有被禁的就是在逃的,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跟王爷你当兄弟?!」
这狗奴才,我火气上涌,拿起粥碗朝他丢去,元宝早就扛着我刚才汗s-hi的棉被夺门落荒而逃了。
李可答应了我,但又没说何时,而顾冬青要敲徽王闷棍的事情却是积极得很,不过几日功夫,把徽王行走的路线,所带家将的名录都弄来了。我看着那一长溜的名单,叹了一口气,道:「紫允啊,紫允,就委屈你当一下本王的过墙梯了。」
紫式微却不过仅仅消失了两天就又冒出来了,还专爱在我去大理寺的路上等我,这厮脸皮之厚,即使本王也只能叹为观之,也拿他没太多办法,唯有今天绕这条路,明天绕那条路。
不过区区几日,李可却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心中愧疚日深,倘使有半点可能,真恨不得说就此算了,但是想起年迈老矣的皇太后n_ain_ai,这句话却始终也说不出口来。
李可见了我,却依然如故,不特别高兴,也不特别不高兴,淡淡的,翻完了面前的案卷,道:「明儿我去给前皇太后笔录!」
他说得极其平淡,我差点没有听清,等他的话说完了半晌,我才似乎猛然省过神来,一把抓着他的手道:「亦然……你,你的意思是……」
李可微微叹息了一声,我大喜过望,抓着他的手道:「亦然,我多谢你了,我发誓我欠你的,拿一生来还。」
李可只淡然一笑,道:「你这人就是爱发誓言,需知誓言发多了,不能兑现,凭白惹人白头。」
「能兑现,能兑现,我发誓……我不发誓,不不,我发誓。」,我的舌头都几乎要打结了,李可却突然转了话题,道:「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我笑道:「寄微我请客,你想去哪里?」
其实李可并不太爱跟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于公不愿意有结党之嫌,于私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背地里拿他与我闲话。本王脸皮厚倒也无所谓了,但有闲言碎语太过龌龊,却难为他也要一并承受。
「得月楼吧!」李可想了想道。
我微微一笑,我们统共吃了几顿饭,却是顿顿都在得月楼。
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月楼自然也是建在湖边,吃完了饭再游湖,我心里便是这么安排的,反正这官都要不做了,偷得浮生半日天又有何妨。可是我们不过才从了大理寺所在的明镜巷,就看见紫式微迎面而来。我心中略略一慌,但却立刻镇定了下来,见到紫式微便笑道:「哟,这不是胡侍读吗?可巧,今儿你没进宫?」
紫式微不说话,却是突然伸手将我从李可身边拉了过去,我猝不及防,自然一下子就被他拖到了身边。我又急又慌,心中极怕李可有其它想法,便如上次那边淡然而退。
我拂开紫式微的手,道:「胡侍读,你有话就请讲。」
李可却极有礼貌地给紫式微作了一揖,道:「李可见过紫宗主。」
紫式微挑了挑那对乌黑的长眉,道:「人我带走了,没什么事,以后就别见了。」
我火气猛然上涌,冷笑了一声,道:「胡侍读,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紫式微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神色也极不好看,他道:「寄微,我们下江南吧!」
我那一刻有阵心酸,只是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淡淡地道:「胡不归,即便要下江南,我心中所想同往的也不会是你。你三番四次纠缠,想必是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但今天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胡不归,我对你无情也无爱,我们的缘份在三年前便止步于此了,也将永远终于此。」
紫式微良久才道:「寄微,也许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能跟你相守是一种福气。即便我是一个无福之人,但我想要你幸福……不再受到伤害……这种心情……」
我淡淡c-h-a嘴道:「这种心情,我觉得挺可笑,因为伤我至深的人是你,如今我正觉得幸福,你却又跑来说关心我会不会受到伤,我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荒谬。」
紫式微一抬头,指着我身后的李可道:「寄微,李可是紫寻的人。」
第十五章
他的声音过大,以至于我都吓了一跳,李可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谁有不是圣上的人,难不成紫宗主你不是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谁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倒是你十年都没让我摸透,我起先以为你是二哥的人,结果你又成了紫寻的人马,现如今是谁的,只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是么!」
紫式微踏前一步,似乎想过来执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他只捉住了我的衣袖,我手一伸,便用随手携带的短剑,一剑划落了那片衣袖,然后道:「紫式微,从前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是一个顶爱计较的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不原谅,要我回头是万万不能的。从今往后,你就当我俩不曾结识过,十年前瘦西湖边不过是大梦一场。」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肿涨的疼痛,说什么瘦西湖边大梦一场,这纯然都是说给我听的,因为瘦西湖边,轻轻一瞥的那么短短一瞬,他的眼里无我,我的眼里却有他。
我拉起李可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李可被我拖得一路急奔,到了得月楼我才算放开了他,笑道:「不好意思,凭白弄了个浑人叫你难堪。」
李可只淡淡一笑,道:「难堪得只怕是那位紫宗主。」
我轻笑了一声,道:「那是他自找的。」
我说完率先进了酒楼,得月楼里拿手菜我自然都能倒背如流。倒是小二见我一个平日里顶顶随x_ing的一个王爷发过一次脾气,似乎很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如今规矩了很多,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大酒楼的伙计。几次与他搭讪,他都是嗫嗫小心回应,我只好微微一笑,也莫可奈何。
李可望湖的兴致似乎要比吃饭大得多,我则喝酒的兴致比吃菜要高,我给李可斟了一杯酒,笑道:「要是不能再回都城,只怕我心里最想的东西要属得月楼里的松鼠鱼了。」
李可笑道:「我会做!」
我一愣,佩服地道:「你有什么不会的没!」
李可微微一笑,道:「只怕不多。」
我看他浅笑,弯起的唇角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心里不由是一阵心慌意乱,手大着胆子按在了他的手上。李可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但到底没有真得抽走。
我握着手心里的手,低声道:「夫复何求。」
隔日,我扮成了李可的师爷跟随他前往西郊,路上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李可只是帮助我私会太后,但却不知道我是借了这个机会要把太后救走。
马车里我看他一脸平静,心中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紫允这是巡视,我虽然做过乔装,但也不敢在他面前晃悠,所幸他的注意力都在李可的身上,没有多看我几眼,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要让亦然你辛苦了。」紫允笑道。
「客气了,份内事,谈不上辛苦。」李可淡淡地回应道。
紫允悄声道:「坦率地说,我实在不知圣上要留着老虔婆做什么,留着她往后兴风作浪么?」
「圣上是仁德之人。」
紫允叹息了一声,打了个哈哈道:「确实,圣上仁德啊,我看他就是下不了这份狠心,我等也只好提命以报君恩了。」
李可微微一笑,道:「莫非是徽王不愿意在这里镇守么?」
紫允脸色一变,道:「亦然你这话说的,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岂容得我等挑挑捡捡。」
李可微微作了一揖,道:「徽王高风亮节,亦然佩服。」
紫允也算是一个城府之人,但被李可这么捧捧摔摔,似乎也奈他不得,但似乎也没了要李可长谈的兴致,言了一声亦然你忙,便匆匆带着他的人马回城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笑,替他盼着顾冬青的闷棍不要敲得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