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少爷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唯有竹鸣依然表情温柔地道:「王爷,你要远行麽?」
我笑问:「为什麽这麽问。」
竹鸣替我捏著肩道:「因为自从王爷叫我服伺,其实於管事已经不叫我做别的生意了。王爷想替我赎身,又不是让竹鸣进府,赐於百金让我谋生,想必是因为觉得自己以後都不能再照顾於我了。」
我反过手握了一下他的手,道:「那就这麽著好吗?」
竹鸣轻笑了一声,道:「王爷,你多虑了,竹鸣是红门中人,早已经习惯露水之缘,最不怕分离的了。王爷在的时候,我固然好,不在的时候,我也还能过得不错。」
其它少爷都已经快按捺不住了,道:「竹鸣,倘若你不要,那便叫王爷给我们好了!」
我哈哈一笑,道:「那你们说说,倘若你们有百两黄金,你们要做什麽?」
少爷吃吃一笑,道:「王爷,自然是买一座院子单干了。」
我听了纵声大笑,转头看竹鸣,道:「竹鸣,我百两黄金就不给你了,我替你脱籍,送你到尘商团去学著当个夥计如何?不过那可是份苦差事,因为大老板小气苛刻,二老板j-ian诈算计,又远在千里之外,你还可能常要远走大漠,又或者远渡重洋,你要去吗?」
竹鸣的手顿住了,隔了半晌,他才下床,给我狠狠地叩了几个响头,微有一点哽咽地道:「竹鸣谢过王爷再生之恩。」
我笑著问:「还有人要去麽,王爷我一并送了,那里正缺吃苦耐劳的夥计。」
少爷们笑了起来,道:「王爷,这夥计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我淡淡地道:「在其它人那里或者是十个大子,可在那个老板那里,也许只有五个大子,还要看你干得好不好!」
少爷们顿时惊呼了起来,道:「才十个大子……」
我微笑了一下,道:「正是。」
少爷们连连摇头,笑道:「王爷,我们不是不爱清白做,但是我们一晚若有客,至少是五十两银子进帐,再做个几年,多些钱清白做人不是更好?我们在这里清闲惯了,去那里可吃不了这份苦。」
我只微微一笑,转头问竹鸣,道:「你还去吗?」
「去!」竹鸣掷地有声地道。
「好!」我执著竹鸣的手,笑道:「你是我在万竹馆里最大的收获!」
众少爷哗然,笑道:「那王爷为何不把他收了进府!」
我淡淡一笑,道:「那岂不是侮辱他!」
众少爷不解,婉娘却笑道:「宁当柴门妻,不做候门妾,王爷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捏了一下婉娘的小脸蛋,笑道:「你就最会猜人心思了。」
婉娘笑著倒在我的怀里,道:「婉娘倒是不介意王爷这麽侮辱人家。」
我哈哈一笑,道:「我介意。」然後道:「行了,一个一个说点故事给我听吧,我可要听真事!」
少爷们均吃吃一笑,似乎早料到我最後不会有什麽真刀真枪之事,多半就是这麽一说。
於是一个排著一个,跟我说起故事来,比起最初他们说故事时,他们现在可谓技艺精湛,说得绘声绘色,不时得配上表情几滴眼泪换来他人的唏嘘,关键的地方卖卖关子,让人猜猜本子,调度一下气氛,只差手中没有一块惊堂,一拍说一声且听下回分解。
真得我听了,假的我也听得很有滋味,这麽一圈说过来,天色居然已经大明,远处传来礼炮之声,婉娘叹息道:「这是新皇登基的礼炮,听说是一个挺年青的皇上。」
我见她满面想往,笑道:「你没见著也不用遗憾,新皇长得埋汰的很,离著风神俊朗差著十万八千里,他穿 上皇袍也不像个皇上。」
婉娘掩嘴笑道:「王爷,你这话说得……皇上不像皇上,能像什麽?」
我微微一笑,道:「打劫皇宫的!」
他们均是笑瘫,我伸了个懒腰,道:「你们的故事我都听了,今儿王爷我投桃报李,也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好了。」
婉娘眼睛一亮,笑道:「王爷要说皇室秘辛啊!」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老爱说秘辛,你小心变成长舌头。」
婉娘吐了吐舌头,道:「王爷你说。」
我想了想,回首的这二十余年变如尘烟一般在我四周环绕了起来,我长叹了一下,道:「那就从头到来吧……我的父亲乃是皇太後的第四子晋王元月,听说他活著的时候,我皇n_ain_ai很想让他当皇帝,可我父亲十桩事里至少有九桩与太後n_ain_ai看法不同,因此皇上自然也就当不上了。而且有几年很悲惨的被贬到了塞外去督促鲜卑奴修长城,他原本是一个养尊处优,事事顺心的王爷,突然粗茶淡饭,在穷山恶沟中做一些苦活,没几年便病了,得了肺痨。」
少爷们面面相觑,大约是没想过我真得会说皇室秘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有婉娘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问一声後来呢,才让我兴致高涨。
「他得了如此重病,皇太後n_ain_ai自然是恩准他返京养病。听说我父王回来之後让皇太後满意多了,但可惜我父王已经是重病缠身,无法做帝位之争,这一点曾让她颇为遗憾。我父亲病好了之後,皇太後n_ain_ai便给我父亲娶了一位名门闺秀做王妃,听说这位王妃皇太後n_ain_ai颇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先是让人打听我父亲的喜好,然後一家一家的挑选,再让我父亲母亲在一个很偶然的环境里相遇。」我说著微微一笑,道:「我父亲果然对我母亲一见锺情,双方成亲之後,也是恩爱无比。我母亲的一个乖巧伶利之人,虽然说不上擅长阿谀奉承,但却是很懂得讨人欢心,这一点与我x_ing子刚强的父亲却是能起到互补的作用。」
婉娘一笑,道:「王爷,你的x_ing子像母妃多一点,还是像父王多一点。」
我听了思虑了一下,才道:「我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像母妃多一点,现在仔细回想大约还是像父王多一点吧!」
竹鸣替我捏著肩,道:「王爷外柔内刚,其实父母都像的。」
我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母亲是什麽样子,父亲是什麽样子,都是道听途说,他们在我一岁上下便都先後离世了。父亲故去之前,未有留我只字片语,唯独留了个字给我,寄微,所以我未及冠名,从小便有字,叫寄微。寄微寄微,我小时候常常在想父亲留个我的这个字,他大约是想对我这个没有父母的孤儿王爷留下一条可以生存的办法,寄於微处,方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婉娘笑道:「王爷本来就高高在上了,又何处寄微呢?」
我摸著她光滑的小脸蛋,微微笑道:「自然是风流温柔乡了。」
竹鸣叹道:「满京城里的人都说王爷是一个纨!子弟,原来却是王爷的生存之法。」
我笑了笑,道:「如今紫氏登基,那你们想不想听不年紫太子是怎麽死的……」
婉娘惊呼,道:「王爷,这在坊间有不下十数版本,王爷你能告诉我们一个真的吗?」
我哈哈一笑,道:「又有何不可,我告诉你,只不过是多了坊间的一个版本而已。」
竹鸣略有一些迟疑地道:「王爷,紫氏已然称帝,你说那些事好麽?」
我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自己不说,保不准过两天官府也会出正本。」
婉娘已经按捺不住,轻轻摇了我一把,道:「别理会这些胆小鬼,说嘛,王爷,我爱听!」
虽然一夜无眠,但我依然精神抖擞地说了起来,正说到酣处,门晃荡一声被打开了。
原本应该在大雄宝殿里接受百官朝贺的紫式微突然就到了我的面前。
第十九章
「寄微,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愣了一会儿,拿起旁边裤子不慌不忙地套上,然後给他叩了一个头,响亮地道:「元英见过皇上。」
紫式微由上而下盯著我的脖子半晌,突然将自己身上那身龙服脱了,道:「元英,跟胡不归重新开始吧!」
我微微抬头,见他穿著一件中衫站在那里,头上的皇冠去了,头发微微有一点散乱,那模样比之刚才皇袍加身倒要对他来说倒要更贴切一点。
我淡淡地道:「皇上,这可游戏不得,您乃九五之尊,岂能因为我而退,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不,不!」紫式微见我做势要走,急得过来拉住我的手道:「是我想要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寄微,我想过了……再没有什麽比你更重要了,寄微,这个皇位我本来也不看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还回我们的江南好吗?」
我起了身,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您回去仔细思量,本王不想留人口舌,更不想日後遭人埋汰,本王……哦,不,小臣先告退了……」
我说著不顾一堂众人张嘴结舌的场面,悠然而去,下了楼梯看见於管事,只微微笑了笑,道:「於管事,将竹鸣的卖身契送过府来,我许你百两黄金。」
我这句话把於管事镇得张嘴结舌,其实竹鸣虽然清秀,但放在美男诸多的万竹楼就显得普通了,於管事想必想不太明白何以本王对他青睐有加。我摇著扇子出了万竹楼,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两眼,哈哈一笑。
我一回府,习惯地大叫了一声,道:「元宝,给本王准备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