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手滑,才会把枪打到另一个方向上?
男人当然不会信,但他也没有拆穿池天。在他刚想赔笑着说句“没关系”时,男人再次听到池天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池天是在向他道谢:“谢谢你那晚在我身体不舒服差点摔倒时,扶了我一把。”
池天事后回想起来,发现之所以他在扫到门口的侧脸时,恍惚觉得眼熟,是因为之前在晚宴上见过。他是那个趁他腿脚不稳,过来假借搀扶之名,实则搂着他的腰想要吃他豆腐,最终又被他甩开的男人。
池天继续道:“当时我身体不适,情绪混乱,不仅拒绝了你的帮助,还对你恶语相向。关于这点,我要向你道歉。”
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随意地说了句,“没事。”
紧接着,池天冲着他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你大人大量,当然没有跟我计较,否则也不会尽责地一直跟我到楼上,出现在我房门口,不放心地观察我的身体情况了。”
“……你在说什么啊,跟踪你到你房间?”男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动,他故作轻松地笑看向池天,调侃道,“不是你当时意乱情迷,把人看错了吧?我是在晚宴上看你不舒服扶了你,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正厅,更不可能出现在你的房门口。”
池天微微眯起眼睛,眼错不眨地注视了男人,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半晌,他才悠悠开口,轻描淡写地说:“哦,是这样,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这时候,奥唯完成那十发子弹的s_h_è 击,走到了池天的身后。男人一看到他出现,立刻有点慌乱地开口打着招呼:“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奥唯上前两步,从身侧环住池天,亲密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回答道:“陪未婚妻来消遣。”
“未婚妻?”
“是的,兰斯。”奥唯在他充满疑惑的眼神下,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目光,“婚讯很快就会公布,你算是除我们两家之外,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
名叫兰斯的青年眼神中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随后他立刻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不住地冲着奥唯贺喜道:“恭喜恭喜,恭喜殿下……”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先撤了。”兰斯说完便转身走了。
奥唯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时,池天已经略微弯下身子,悄然地从奥唯的怀中移了出来。
奥唯心情复杂地看着池天,觉得他没嫌弃地把自己刚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甩掉,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而后,他想起刚才二人对话的场景,疑惑地问池天:“你认识兰斯?”
池天摇了摇头。
奥唯:“那你刚刚跟他……”
池天抢断道:“我在确认他是不是那天给我下药的人。”
“就他……让我背黑锅!”
奥唯登时愤怒地抬起脚,冲着兰斯离开的方向就要去追。但他刚走两步,便被池天给拽了回来。
奥唯以为池天是不想他节外生枝,当即明确地表态道:“他敢动我的人,我就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代价。”
池天努力把那句“谁是你的人”咽下,优先选择控制眼前的局面,劝慰奥唯说:“他没承认是他,我也没有证据,只是完全凭着记忆和分析,主观觉得是他罢了。”
“光是靠着这些能推断出是他,就已经够明确目标了。若真有真凭实据,我还会让他安然从这里走出去么?”奥唯眼中蒙上了一层杀气,他拂开池天拽着自己的手作势要追,“防止他不知死活地再犯,我也要去敲敲他的警钟。”
池天顺势松开手,当即指了一下钉在墙上的弹壳,告诉奥唯:“已经敲过了。”
他收回手的同时,又向奥唯补充道:“况且今天他知道我们要订婚的消息,相信应该不敢再犯了。”
听到池天如此说,奥唯才稍微消了气。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池天问:“跟我订婚,还是很有好处的吧?”
池天稍微想了一下:“好处大概就是以后都不用被逼相亲,为应付各种讨厌的男人而烦了。但代价也很明显,我必须要时时刻刻地应付你。”
“我很好应付的。”奥唯笑了,心情大好地向池天发出邀请,“怎么样,愿意放弃抵抗,乖乖嫁给我了吗?”
池天望着奥唯,嗤之以鼻地问:“你明明不在意我,还假惺惺地问我的心意做什么?”
奥唯听后一机灵:“谁说我不在意你?”
池天都懒得拆穿他:“你娶我不就是为了在更近的距离监视我,找到你的猫吗?”
奥唯心说在几个小时没见到你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他好像在他身上找到了别的指望。
池天看不到他的思想过程,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找到那只猫?”
他从一早见到奥唯开始,便发现了奥唯对猫身的他的异常。但池天坚信自己不认识奥唯,一定是他认错了。可他对于奥唯对一只猫有这种超乎寻常的情感,心底还是感到震惊而好奇的。
听到池天的发问,奥唯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了一团雾气。他目空一切地直视着前方,那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云端,直直抵向宇宙的另一头。
片刻之后,池天听到奥唯声音紧绷而低哑地说:“因为他曾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一无所长的我;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自己挨枪挺身救了我;他更是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一直留在我身边陪在我。但我却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把他抛下了……”
虽然是被逼的,但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随后,奥唯收回视线,面向池天,郑重道:“我对自己发过誓,如果有机会再让我找到他,一定会给他最好的生活,再也不会放开他。”
不知是奥唯说话的语气太过真诚,还是他的描述太有画面感。池天的脑中,忽然晃过了一个场景:白猫挡在年少的奥唯身前,好像护自己亲生小猫一般无所畏惧地对上枪口。
池天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想要更加辨清脑中闪过的这个情景。站在一旁的奥唯,看到他皱着眉头,立刻靠近一步,关切地问他:“不舒服吗?”
脑中的场景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击得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上。池天冲着奥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累了吧?”奥唯动作轻柔地抚上他的背,“我送你回家。”
池天没有拒绝,在奥唯轻推下,走出了训练场。
到了飞艇上,回过神的池天突然想起奥唯刚才准确地叫了那个人的名字,于是开口打探道:“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奥唯毫不迟疑地答道:“认识,他是侯爵的二儿子。”
池天刚想开口追问“是哪个侯爵”,结果却听到奥唯接着补充道,“也是我表弟。”
第24章
“啊?”池天闻言,惊讶过后,怔愣地看着奥唯。
奥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微撇了下嘴角,叹了口气说:“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就过世了,我跟母家那边联系很少。仅存的那点因血缘而结成的情分,也在他们一次次过分提出的要求下,被消耗殆尽了。”
奥唯很厌烦兰爵——他的舅舅,经常用姐姐——也就是他的母亲的名义来向父王讨要福利,占帝国的便宜。父王常常看在亡妻和奥唯的面子上,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但没想到不仅没换来侯爵的感恩和收敛,反倒让他们一家人都变本加厉地放肆起来。从最初的只有侯爵一人占便宜,发展到全家都来蹭福利。
对此,思特里陛下十分反感。虽然顾及亡妻母家的声誉,没有当众斥责兰爵,但无形之中给兰爵的脸色,总算让他看出了陛下的不悦。陛下这条路走不通,兰爵便开始打奥唯的主意。
但奥唯没有顾念他的面子,更不想助长他不劳而获的心态,每次面对舅舅的请求,他都毫不迟疑地一口回绝了。拒绝过几次过后,兰爵大概也觉得老脸挂不住,他便没再求过奥唯了。奥唯本以为终于可以放松了,可没想到好不容易打发了舅舅,却换来他几个孩子轮番地跑来跟他套近乎求资源。奥唯简直烦透了,今天遇到的兰斯还算几个孩子当中比较收敛的。印象里,他也只在军部考核中找过奥唯一次,想要脱颖而出特地求奥唯当他的升衔推荐人。
池天琢磨着奥唯刚才的话,觉得有些太过私隐了。半晌,他若无其事地说:“这是你的家事,不用跟我解释。”
“你现在是我未婚妻,以后结婚我们就是比他们更亲密的一家人。”奥唯在向池天极力理清其中的关系,而后表态道,“这些事情我不介意,也觉得有必要让你提前知道。”
池天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突然升起了一团迷雾。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看不懂奥唯了,这戏精王子是真的修炼成精了?演技天。衣无缝,情绪切换自如,角色之间的转换行云流水……仿佛当初那个冷着脸,表情厌恶地说他“丑”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所为。
池天望着奥唯细查了半晌,不仅完全没有破解心中的谜团,反倒对上奥唯饶有兴致回看向他的视线。池天垂眼低眸,立刻把头别开了。
奥唯只觉得他害羞躲闪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禁又多注视了一会儿。等他意识到自己目光不能太过放肆,否则又要惹得他蛮横的未婚妻不悦时,飞艇已经不知不觉降落在池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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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白瓦的宫殿内,思特里陛下正坐在餐桌前,端详着帝国日报记者刚刚送来的新闻素材照片。
思特里睁大了眼睛,将照片一会拿近,一会又离远。最终,他忍不住对贴身侍从下令道:“哈铂,把花镜给我拿来!”
哈铂站着没动,无奈地开口提醒思特里说:“陛下,您三个月前做了治老花的激光手术,花镜早就扔掉了,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