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此人不能收伏,自然要除去,可是东方景渊极为机警,深居简出,原夕争几乎用了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才算与这位东方庄主有了接触的机会。
听完了暗卫的汇报,原夕争收敛了心神,清秀的眉毛微扬,冷冷地道:“那我们今晚就会会东方庄主。”
暗卫立即应是退去。
当晚的月色有一些暗淡,东方庄子的车马来到荆州府最豪华的妓院接走了短短几个月便名噪一时的乐妓韩姬,快马轻蹄朝着东方庄而去。东方庄园戒备颇为森严,马车被要求停在侧门的外面,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行礼,然后掀帘查看,最后点头放行。
车马过门时,夜风起,东方门外高高挂起的两盏红灯笼被吹得东摇西晃。
侧门进去其实就是一个庄子里的车马行,地方很大,也很空。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院中,良久没有声音,接着有一个人笑道:“既然原公子来了,为什么不下马车呢?”
马车里有人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东方庄主,我不知道东方庄的待客之道,怎敢贸然下车。”
“不敢,我一直听人说,梁王府里有一个艳惊天下的公子,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琴,其实一直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开口的正是东方庄主东方景渊,他虽立于暗处,但却是语音清亮,似一点也不怕车内人突然发难。
“让东方庄主久候了。”
东方景渊继续笑道:“所以当我听说万绣楼突然多了一个弹琴如天音的韩姬,不由地心想会不会是公子假扮的呢?”他见对方没有说话,便笑道:“可能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我这人喜欢声色那是不假,但却说得不够精确,因为我并不喜欢声,只喜欢色,突然喜欢上古琴,也只不过是近年的事情,那是因为我知道公子你……要来荆州。”
“哦,看来韩姬一直都没瞒过你庄主您啊。”
东方幽幽地笑道:“公子过谦了,其实我初见韩姬也不禁心生向往,心想这倘若果然是一色艺双全的女子那该多好,可惜公子尽管轻纱覆面,姿容绝世,我也还是知道韩姬便是原公子。”他说完了可惜地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公子太过心急,其实东方真不介意多听几遍韩姬弹琴,只可惜……现在,我只能传达荣王对原公子的问候了。”
他一名说完,马车的顶被冲破,一人朱衣乌发站于车顶,原夕争微微一笑,道:“就算你知道我是原夕争,那又便能如何。”
夜风猎猎,原夕争身上的红衣似血,原本盘着的髻发已经被拆散了,用一根黑色的丝带束在脑后,这么一幅略带邪气的装扮让原夕争穿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东方微微皱眉,道:“留下原公子,如果不能留住他的人,就留住他的头!”
他一句话说完,四周立刻跃出不少人,原夕争脚尖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把古琴,细长的手指一弹,上面鲸丝弦便如同针芒一般向四周s_h_è 出去。
这些人虽然是高手,但也不得不先躲避这些细若游丝的暗器,他们这么一顿,原夕争已经向院外跃去。
东方大急,道:“追,务必杀了原夕争。”
原夕争的脚尖还未落地,只见院外又冲出来二三百名家丁。家丁们杀气极盛,攻守皆备,不像是普通守院的豪宅家丁,倒生似久经沙场的老兵。
原夕争握住了当前的一把枪,借着那一枪之势跃到了家丁的头上,然后飞快地踏着人头,只那么瞬息间便奔出了包围圈。
原夕争这么一耽搁,东方家的高手也追了上来,原夕争一笑,道:“东方家未免太好客了吧?!”
东方景渊也追了上来,他年未满四十,但是蓄着长须,令人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他微笑道:“东方家虽然矜持,但是似原公子这等人物过门而不入,岂非叫人遗憾。”
这个时候夜空中传来了很响的马蹄之声,东方景渊见原夕争微微侧耳倾听,便笑道:“原公子我知道你几个月前收伏了汤刺虎,因此梁王手上有一支七百的骑兵。东方家虽然没有七百骑兵,但也有五百骑兵,跟四千家丁,我已经让五百骑兵跟五百步兵去会汤刺虎了,您就不要担心了。”
原夕争至此才似乎微微动容,东方景渊眉毛一扬,厉声道:“你们还不上前留下原公子!”
七条人影迅速朝着原夕争扑了过去,原夕争立即往丛林中退去。
东方家蓄养的这七个人显然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每个人都有与原夕争一战的底气,更何况是七对一,他们放马急迫,但没想到原夕争的轻功是如此之好,竟然能始终跑在七匹快马之前。
七人追得不由有一点心浮气燥,转了一个弯,见原夕争一身红衣站在跟前,不由在喜,心中均道:看来你也跑不动了吧!
他们欲发抽鞭急催下面的马,眼看离得原夕争便近了,突然听人急喊道:“小心!”
当前的人一听,不禁回头,只那么一回头,空中一条横着的鲸丝无声无息地将他的头切了下来,快马依然顺势带着那具无头的尸体急奔。
剩下的六人都是眼捷手快,当即从马上翻落,在急马上坠落,动作再敏捷其中两个也还是顿时便断了一条腿,无法动弹。
空中不知道何时乌云尽褪,月色之下,悬挂着那根弦上的鲜血如同滚珠一般从鲸丝上滑落,悄没声息落入土中,宛若刚才被鲸丝夺走了x_ing命的那个人一般。
“现在四对一,你们还有信心杀我么?”原夕争争一伸,掌心中又多了一根琴弦。
赶来的东方景渊不由眸子一收缩,一场蓄谋整一年,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战突然变得似乎胜负难料了起来。
“东方七子,一子擅追踪,刚才已经被切去了脑袋,一子擅剑术,一子擅刀术,已经断了双腿,这四位站着的,左边的叫闻士达,人送外号少林金刚,想必学得是金钟罩之类硬派功夫,他后面的那位叫闻士冲,跟他哥哥不一样,他早年远渡重洋,在扶桑学得是柔术。右边的这两位男的叫圆月,是一个和尚,女的叫弯阳,是道姑,这是一对夫妻。”
弯阳眉毛一扬,道:“怎么,和尚道姑便结不得婚么?”
原夕争抱琴微微弯腰,以示歉意,道:“圆月擅长拳法,弯阳……听说是一个不错的大夫。”原夕争说完,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可有说错的地方。”
东方景渊微笑道:“梁王图谋我们已久,知道这些又何足奇。无论如何,你今天都是功败垂成,要杀原公子这样的人物,其实令我颇有焚琴煮鹤之感,等会儿要是杀不了,也不遗憾。”
他说着,原夕争含笑听着,等他将话全部讲完,才抬微笑道:“子卿功败垂成倒也谈不上,至多逃了东方庄主,说真话,似东方庄主这种好色但不下作的人其实子卿觉得也蛮有趣的,更何况东方庄主说不喜声,但却对声颇有心得,子卿也还希望日后有机会能与庄主再有会晤的一天。当然,要是东方庄主能从此奉梁王为主,子卿以后还要多多倚重庄主。”
东方景渊几乎是忍着气听着原夕争将话说完,才冷笑道:“原本以为公子的长处东方已经观之十之八九,却还没想到公子原来还是一个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人。”
原夕争微笑道:“忘了跟你说,我今早让人不慎把汤刺虎今天要洗劫东方家的消息递给了荆州刺史颜凉,因此他在半道上设了伏。汤刺虎只需派少量的人放马急奔,便可引得你的骑兵中了荆州刺史的圈子,而后他剩下来的人要是灭不了你的家丁,我说出来你也不信,对么?”
东方景渊的面容不动,道:“我东方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死几个人又有何稀奇?”
原夕争轻启薄唇,淡淡地道:“其实东方庄院坚如堡垒,怎么才能攻进去这几倍于梁王府兵力的庄子,我一直没有办法,不过多亏东方庄主送了我五百家丁。难道汤刺虎穿着贵庄家丁的衣服……还进不了你东方景渊的庄子么?”
第十九章
东方景渊至此才面色大变,但片刻便镇定了下来,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我只需捉住了公子,或者还有跟梁王一谈的资本。”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一抚琴弦;又一根鲸丝便摘在了手中,微笑道:“东方庄主如此雅兴,那子卿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不等原夕争的话音落下,闻士冲暴起,突然一拳击在闻士达脑后,闻士达受此重击还能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闻士冲出拳袭击兄长之后,见兄长命门受击居然还能回头,也是吓得面无人色。
闻士达一爪握住了他的咽喉,像是死命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叛徒,但最终力有不逮,向后重重地倒地。
闻士冲连忙一跳,站到了原夕争的一边,大声道:“大家要认清形势,我们只不过是替人卖命的,替东方庄卖命好,还是替梁王卖命好。当主子的奴才,还是当奴才的奴才,这不很清楚吗?”
圆月没说话,弯阳呸了一声,道:“当谁的奴才都没所谓,但是我绝对不要跟你这种无耻无义的小人一块儿。”
闻士冲摇了摇头,似乎可惜他们的不识抬举,原夕争淡淡地道:“东方庄主,现在二对三,你还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拿下我吗?”
东方景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上!”
圆月虎虎拳风便抵住了原夕争手上的鲸丝,闻士冲抵挡住了弯阳。
弯阳似乎特别讨厌闻士冲,恨不得立时杀了这个小人,逼得闻士冲不得不一步步后退,离得原夕争越来越近。
原夕争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圆月的一拳,那虎虎的拳风激起了原夕争的长发,但却无法伤到原夕争分毫,圆月的每一拳似乎都差之毫厘,但却失之千里。
原夕争手一动,鲸丝就绕住了圆月的脖子,道:“东方庄主,我要杀了你的两个手下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原夕争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闻士冲突然以一种异常占怪的姿势转过身来,手中寒光一闪直奔原夕争的胸瞠。
原夕争大惊,手快速回护,人也是急退。
这只不过一眨眼的动作,但之后场上的四人都停止了动作,闻士冲才笑道:“公子,我这柄刀子很寻常,但是刀子上的毒却算不上寻常,它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叫消魂,因为凡是中了这毒的人都会四脚软瘫,好像是做完那事极度畅快虚弱一般。我虽然不知道划伤了公子哪里,但是我知道公子你……见血了。”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刀,愉快地看着刀尖上的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