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原夕争眼里逐渐有了光亮,像是此刻方才清醒一般,举起手将原宛如脸上的泪珠漫慢擦去,沙哑地道:“宛如,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陷进来?”
原宛如收住眼泪,低头笑道:“哪里有什么陷进来,绿竹到了我那里两个月,你还未有消息,我就知道你多半又上了那个恶毒女人的当,所以就进来凑凑热闹。我跟你不同,嫁个皇帝也没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多大的权力,与其把自个的小命放在很多人手里拽着,不如拽着很多人的小命!”她说着将原夕争扶了起来,用很低的声音道:“东方庄主说你已经有了脱身的计划,不如我来帮你吧。”
原夕争抬头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原宛如,不禁叹了口气。
原贵妃自从见了惠贵妃一面之后,便一日正常过一日,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宫中的人便得到了信号,知道这惠贵妃算是跟原贵妃结盟了,她们两个对皇后一个,也算是势均力敌。
隔了几日,从不吭声的原贵妃突然大发脾气,一口气撵走了永宁宫中十数个太监宫女,下手的都是其他宫里,尤其是皇后安c-h-a的人。于是皇宫中的人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原贵妃,花样跟小动作也收敛了。而皇上对原贵妃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但是来得就寝的次数却比后宫中嫔妃加起来都要多。皇宫里一时之间三足鼎立,倒也太平了一段时候。
弯阳照例每天早上来问原贵妃的平安脉,等她踏进了宫殿,才发现原夕争盘膝坐在窗子下下棋。原夕争穿了一身白袍,头发很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斜斜的c-h-a了一根木簪子,因此那头长长的乌发便随意地飘拂着,散落在一尘不染的白袍上,别有一种韵味。
弯阳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见惯了原夕争昏睡的模样,倒是有点不太习惯原夕争突然变回老样子,她行了一礼道:“娘娘,小臣是来请平安脉的。”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道:“弯阳,有的时候你有一点让我不太明白。你恨我入骨,却又对我的身体尽心尽力,为什么这么矛盾?”
弯阳冷冷地道:“皇上的旨意,弯阳岂敢违抗?”
原夕争落了一子,轻笑道:“弯阳,原来你的恨是可以随着权力而转移的呀。”
弯阳一滞,道:“容臣给娘娘请脉。”
原夕争将棋子轻轻丢入棋蒌,淡淡地道:“好啊。”
弯阳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才上前给原夕争搭脉问诊。
原夕争悠悠地道:“说起来,昨天我睡得有点不好,心跳得也颇为厉害,只怕你请出来的脉不会太平滑。”
弯阳道:“若是娘娘需要,小臣会再给娘娘送点安神香过来,娘娘的心宽一些,自然也就睡得香了。”
原夕争微笑道:“自然要的,不过……弯阳,你会因为我的痛苦而心宽一些,晚上睡得香么?”
弯阳的手忍不住一滑,她匆匆收回手地道:“娘娘无大碍,小臣先告退了。”
原夕争淡漠地道:“不送。”
弯阳心神不宁地回了大内所处的殿阁,取了安神香,亲自给永宁宫送去。原夕争所用的药物均是由弯阳一手cao办的,她知道这里面出不得半点差池。她甚至隐约的觉得,楚因用她来医治原夕争,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与原夕争有过深仇,正因为如此,她比别人更害怕原夕争会出什么差池,也会更加小心。
弯阳送完了香,一刻也不多待,便离了永宁宫,可是不多一会儿,就听着后面有人追上了自己。一个小宫女边跑边气喘地道:“大人,我们家娘娘有事请你前去。”
弯阳愣了愣,只得随着小丫环回了永宁宫,见原夕争半依在床上,见她来了便挥了挥手令眼前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
“不知娘娘叫我前来,有什么事情。”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我今天早上便点了你送来的香,虽然闻着有一点困意,但不知道为何我只要一点你的香,便心跳得厉害,恶梦做个不停。刚才便想要问大人此事,但大人来了……我竟忘了。”
弯阳才猛然发觉偏殿里确实燃着自己配置的安神香,可她再仔细一闻,脸色不由变了,这种香气里混杂了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奇特香味。这种香倘若御医倒也不容易知晓,但对于一个行走江湖的大夫弯阳来说却是呼之欲出。
“西域曼陀罗!”弯阳脱口而出。
原夕争拍了拍手,笑道:“果然不愧是女神医。”原夕争笑着指了指面前檀木盒子道:“这是你送来的安神香对么?”她说着,细长的手指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盒安神香。弯阳的安神香都是一些粉末,放于特制的香炉中由着下面的无烟银霜碳慢慢烘烤,这样既持久,又不令吸香之人觉得口舌焦躁。原夕争握着的手挪到了盒子上,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粉末洒入了盒中。
弯阳整个人僵直在那里,她当然知道原夕争洒入的必定就是西域曼陀罗的毒粉,这是原夕争当着自己的面栽赃嫁祸。
原夕争淡淡地道:“这宫里的香是燃了许久的,弯阳大人来了这么久也未有发现它的异常,还巴巴地又给永宁宫送了一盒,我就算跟别人说你弯阳对我无歹心,别人也不会信你,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