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以为皇帝又出了事,慕漓原却对这句“救命”格外敏锐,提气一跃跃出人群,如小神仙一般飞到了我的面前,眼神锐利,手一抬就亮出一根针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神仙从小救了多少人的命,听着救命身子就会动起来,哪怕前头有千军万马,也抵不过他轻功从头顶过去救人来的急切。
我更急切于他能救杜蘅的命。
“小师叔莫急,也就是江湖上的寻常毒物,不难解,陛下会没事的。”他又添了一句,“小师叔擦擦脸吧,挂着泪出去见人,总没个威望。”
难道我不哭就有威望?我又哪里在哭?
我一摸,还真是哭了,好丢脸。
“小师叔哭起来好看。”慕漓原不愧是少年神医,转眼就稳住了杜蘅的情况,得空望我一眼,笑起来能见小虎牙。
他是想安慰我吧。
我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一句是‘像个姑娘’,你跟你爹一个德行,小眼神跟我师姐一样藏不住事!”
我从来都忘不了他和他爹一样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一肚坏水。
可是自古以来,有坏水的人要比大多数人更受欢迎,因为他们聪明能干,而且经得起打击回得起讥讽,指甲缝里抠出来一点点的智慧,就能是我的数倍。
我真的有点后悔当初没跟着师父学医,也许学医能变聪明。
慕漓原救了杜蘅,还救了师兄,中秋宴不欢而散,杜蘅昏睡在床上,师兄成了哑巴。
我让他走的时候把师兄带走,冤冤相报何时了,从此江湖再见是陌路。
等过了几日,杜蘅悠悠转醒,我谁都没带,一个人去看他。
寝宫中药味还残余着,苦得人心慌。杜蘅躺在床上,疲累却见双目有神,我坐在床边,按耐下自己心里的情绪,没人歇斯底里,也不会有不知其意的眼神交流,如今正是解谜的好时候。
我问他:“我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细要比较,我俊朗比不上白戈,妖艳其实不如很多女子,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我这二十年开开心心地过来,什么未解之谜都遇到过,相干的不相干的我都可以睡一觉忘了,免得给自己添烦恼,可唯独杜蘅喜欢我这件事我要知道答案——总得证明是他疯了不是我疯了。
杜蘅说:“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我若是这样回你,你信是不信?”
我一时间没有说话。
若说信,我信也不信,他这话说的太笼统,青梅竹马那么多,他到底凭什么看上我?再说我们俩都是男子,他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会对我日久生情?
他等了很久等不到我的回答,颤巍巍把手伸了出来,我连忙握住,他不让我握,摸到我脸上那个小伤疤,失望道:“你竟什么都不记得。”
不是我说,他这模样很像闺中怨夫。
可是杜蘅很少这样,我心里一个咯噔,逼自己仔细地回想。这伤是小时候摔出来的,那天杜蘅不知道发什么疯,下了学一个人跑了,我后来去寻他,在御花园狠狠跌了一跤,挂着小半张脸的血水继续找,最后发现这小子躲在假山里发愣。
我还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见了鬼。
那时候我气得上前扯他的衣襟,我练武,轻易就把杜蘅拎了起来,跟他气道:“哪有我这么好看的鬼!”
所以后来呢?
杜蘅好是痛心:“你后来还亲我,把我的嘴咬出血了。”
我呵呵地笑,这会儿想转身跑了,可是腿软得不行。
我想起来了,我把杜蘅拎起来之后他怕得死死地闭住眼睛,根本就听不进我说的话,他两条腿乱蹬踹得我火大,我就……我就把人压在假山壁上吻了上去,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要怪我爹,我娘跟他生气什么都不听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干的。
但是还是要怪我,我给了杜蘅这么大的童年y-in影,然后还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错了。
杜蘅被我气笑了,话音里苍凉:“顾惜微,好一个顾惜微啊,朕知道了。”
他不说他知道了什么,我也没让他说,我又吻了他,主动的,还把他的嘴咬出了血。杜蘅还没恢复过来,没办法反抗。
这叫乘人之危,白戈教我的。
“你到底想怎样!”杜蘅很生气,“小时候你所做的可以过了不当真,你说你喜欢我也可说是童言无忌,怎么现在是要折辱报复朕么?!顾惜微,你真薄凉!”
是,我很薄凉。
可是我觉得我对他够好了,从小就放在心上,并着我爹娘的位置,多年都不曾变过。所以小时候说喜欢,如今又怎么会变?
我看着杜蘅,意识到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欺骗的对象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其实是喜欢杜蘅的,何止是愿意罩着他直到长大也不改的程度,我当他是发小,我其实也想睡他。
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呵呵……
我没办法骗自己了。
我说:“我喜欢你,我也想睡你。”
做人就是要实诚,不然看我,白遭这么多报应。
杜蘅呆愣好久,红着脸说:“朕,朕是皇帝!”
呵,皇帝又怎么样?你是皇帝你就要在上啊?
我故意什么都没说,好一会儿过去,他跟我妥协了。
好的问题来了,我睡还是不睡啊?
大师侄有没有说杜蘅所中的毒需要那啥啥来解毒?
没有。
我看着被杜蘅紧紧抓住的手,叹息一声,我也紧紧地将他的手握住,执手白头还未可知,可是如今我知道日子还长,从今以后总得和他好好过。
至于上下的问题,我武功好,我不怕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