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卖了出去,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人进进出出搬着家具,今天没有了人,对面房子的院子里也停了一辆车。
黑色的车子普普通通,就是和新同桌坐上的那辆有点像。
阎回挠了挠头,探头朝着那边的房子看了一眼,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传出来什么烟火气。隔壁房子空了很多年,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才住过人。
这附近都是老房子,会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里有条件的都已经搬了出去,住得人很少,更是很少回有人搬进来。因为职业的缘故,阎家常常会发生一些非科学的事情,为了那些经常找上门来的鬼魂,他们也不能住在繁华的闹市区。
事实上,这片街区的空房子里,也住了不少鬼。
阎回一进门,就看到家里来了客人,那是原本住在隔壁房子里的老鬼。
“小阎王,放学了啊。”老鬼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鬼叔,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看到了,隔壁的房子空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住进了人。”老鬼叹气:“这段时间里我去附近找房子,没人住的都被别的鬼占了,你说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舍不得这里,就知道来你家借宿了。”
阎回好奇:“对面住进了谁?”
“我听他们的话,好像是房主人的儿子,从别的城市回来这里上高中,因为在这里有房子,所以重新装修一下又住回来了。”老鬼说。
孟婆婆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听着,好像就是你上的那个高中,说不定你还碰到过。”
阎回又问:“黑叔白叔在家吗?”
“他们两个收鬼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孟婆婆走过来帮他拿下了书包:“你要是着急,我就去催催他们两个。”
阎回摇了摇头,抱着书包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书包将新手手册和生死簿拿了出来,小心的放到一边,他还记得宋锦瑜的话,又掏出了作业本,对着记下来的作业开始做。
一条道路之隔的房间里,宋锦瑜也在做作业。
不像阎回那样苦恼,对于上辈子已经大学毕业了的高材生宋锦瑜来说,高中的题目轻而易举,只不过是重温一下而已,所以他轻轻松松就做完了作业,剩下的时间里,就躺在床上等着司机将晚饭买来。
因为和生父闹崩,宋锦瑜带着爷爷给他的人回到了这里,只是因为这是生母留下来的唯一一个遗产。之前的修葺费了不少时间,他住进这个房子里也就是这几天的工夫。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微风吹动书页的沙沙声,宋锦瑜看着被刷了新漆的天花板,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了临死之前的时候。
就在两个月之前,他还生活在十年后,继母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又找了一辆卡车来撞他,在半夜回本家的半山腰上,车子冲出护栏掉了下去,等他恢复意识时,自己就已经是死相凄惨的鬼了。
他参加完了自己的葬礼,遇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鬼,才在别鬼的推荐之下,去找了……阎王。
宋锦瑜当时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着阎王的存在,不过本身他都是鬼了,又觉得没什么值得惊奇了。按着那个鬼所说的地址,他找了过去,最后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对那个人说了冤屈,想要报仇,那人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后来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十年之前。
说点离谱的,那就是重生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宋锦瑜就和自己的父亲闹崩,在继母继弟的挑拨离间之下,来到了母亲出生的这个城市,除了母亲留下的遗产之外,他就只接受了爷爷安排过来的人。
“扣扣”,房门被敲了两下。
“锦瑜,可以吃饭了。”
宋锦瑜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关掉,正准备转身下楼时,忽然看见两个人从自己的家门前路过。
那两人一个穿的全身漆黑,一个穿了全身白色,两人的面色惨白,头上还戴了高高的帽子,动作僵硬无比,如同两个被操纵的木偶人,每一步都好像被尺子丈量过,动作整齐地走进了隔壁的房子里。
宋锦瑜沉默了一下,刷地拉上了窗帘。
*
阎回写完最后一个字,看了一眼书桌上摆着的时钟,连忙合上作业本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的晚饭,就连出门收鬼的黑白无常两位叔叔也已经回来了,正和老鬼在斗地主,见阎回下来,孟婆婆立刻催着三人一鬼去吃饭,在阎王爹还没出生的时候,孟婆婆就已经在替阎家做事了,据说是爷爷的朋友,她老了之后,几人都不敢再让她做什么,还是在孟婆婆的坚持之下,才在阎家留了下来,到了阎回出生的时候,亲妈被阎王爹霸占,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而黑白无常更是被她看着长大,在家里,她的话语权最大。
孟婆婆不停的往阎回的碗里夹鸡腿:“第一天上学累了吧?我听说高中和初中不一样,高中生很辛苦的,你还要忙着处理那些鬼,一定要多吃点。”
阎回连忙接了下来。
说到上学,他就想起了宋锦瑜的事情,转头问黑无常:“黑叔,一个死人有可能会和活人一样生活着吗?”
黑无常纳闷:“什么死人活人的?”
阎回将宋锦瑜的事情说给他听。
“我千真万确的看到他的寿数已经到了尽头,但是奇怪的是,他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那些同学看得到他,也碰得到他,就像是一个活人。”
“不可能,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会活回来。”黑无常果断道:“要是有能回到自己身体的办法,我们至少能少掉一半的活,老鬼他至于赖在我们家吗?”
一旁躺枪的老鬼瞪了过来:“说不定又是什么双胞胎,小回,你可是看清楚了?在你同学身体里待着的是他自己?”
双胞胎的事件是阎家十大未解之谜之一,曾经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一起出了意外,却只有弟弟活了下来,几年之后,所有人都忘了那件悲剧,正巧当时那一任阎王经过,才发现弟弟的身体里活着的竟然是哥哥的灵魂。
阎回苦恼地想了想,羞涩的发现自己后来就只顾着看同桌十分好看的脸,被发现之后更是不好意思再去看,所以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阎回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了碗里。
“行了行了,小回明天再看看,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千万不要一个人冲动,记得把我们叫上。”白无常嘱咐道:“你才刚刚当上阎王,也不是每一个鬼都会听你的,万事都要小心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好和你爸爸交代。”
阎回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他背上书包,除了随身带着的新手手册和生死簿之外,书包里还多装了白无常给的防身武器,还有一水壶孟婆婆煮得汤,拒绝了黑无常贴身保护的意见,阎回一个人踏上了上学的路。
今天也一切正常。
阎回将重重的书包塞进桌肚,胡乱地拿出了一本课本遮挡,等待着宋锦瑜的到来。
他一边等,手上一边往书包里摸,心想,要是宋锦瑜敢对他做什么,他就先掏出白叔给的防身武器一棍子敲过去,先把同桌的魂魄打出来,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孟婆汤灌进同桌的嘴里,等到对方什么都忘了,再将对方送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