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中熟悉的热度,烫得季临川不禁泪流,他哭得肝肠寸断,一遍一遍地喊着那刻在心上的名字:“慕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慕卿啊——” 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发泄,季临川一口咬上了晏苍陵的肩头,狠狠地磨着牙,发泄着满腔痛意。
听闻他的死讯,再至坚强地站起,引领众兵赶赴沙场,短短的十几日内,季临川只凭自己一人便扛起了大梁,这是需要何等的毅力,他都快被这些事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此时此刻,得遇心上人,他登时将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倾泻出去。
声如擂鼓,震入心中,晏苍陵加紧了拥抱,将头埋在季临川的颈项,任由热泪顺着他的脖颈滑下。
“慕卿,慕卿——”每一声,都如同一把钝刀,在晏苍陵的心中狠狠地磨。
“啊啊……”不能发声的声音,在焦急地诉说他的苦恼,晏苍陵一直在猛地跺脚,用轻拍季临川后背的手,安慰着他。
泪水渐歇,季临川握拳一揩眼角的泪花,将晏苍陵稍稍推开,以让他能好好地端详这张多日不见的脸,小心地伸出手,带着迟疑的速度,缓缓地朝晏苍陵的脸上探去——
“啊啊……昂……啊啊啊!”
手在触脸的一瞬化作了暴怒的一拳,猛地砸到了晏苍陵的脸上,季临川承着盛怒一手攥上了晏苍陵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怒声道:“晏苍陵,你这招诈死做得好啊,当真是好!骗过了所有人,还骗了我!”一手拍向自己的胸脯,他泪红了眼眶,“你知晓这段时日我是如何过来的么!你突然离开,我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便带着三军赶到此处替你报仇,而你呢!诈死,易容,隐瞒一切真相,若非……若非,”他哽咽地咬了咬牙,攥着衣襟的手泻出了颤抖,“若非临出兵前,鱼香去看了你……不,那人的尸首,发现那尸首面上易了容,并非是你,我只怕这辈子都被瞒在鼓里,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晏苍陵,你既然还活在人世间,为何一直都不来寻我,为何不告诉我真相,为何!你知晓这些日子我是如何过的么!你知么!”
甚少生气的季临川,一开怒腔,便让晏苍陵愧疚得无话可说,晏苍陵用温暖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季临川的双手,贴在自己心口按了一按,另一手轻柔拥上季临川的腰部,将他嵌在自己的怀中。他依旧无法发声,只能用无声的动作,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轻盈的一吻,小心地落在季临川的脸颊,悄无声息地吻去了他的泪。
轻手慢动作地将人的心惊压到了深处,晏苍陵含着深意浅笑,拉着季临川的手到了一旁,扯开一张白纸,提笔便写。
当顺着熟悉的字迹一览而下时,季临川继而大惊失色。
纸上所写的,是晏苍陵这段时日来的经历。原来那一日,他入了皇宫后,他的手下先一步入了芳容殿,竟是同梦容商议,让其杀了晏苍陵,以换取底也伽,梦容听后大惊,但不敢声张,装模作样地应下,遂有了后来梦容刺杀他的一幕。熟料,方才先入芳容殿的手下不耐,决定自己动手,于是闯入了里间,利剑一划,直取他的喉头。当时他有所提防,故而还保留了半分惊醒,强行将内力涌到头脑,堪堪翻身避过了致命一击,但脖上还是留了一道颇深的伤,而那手下怔愕之余,梦容手中的匕首,便穿了他肠,他也随之,反手一掌击毙了那手下。
动作了如此之久,晏苍陵累极,迷药也上了头,迷迷糊糊便见梦容同自己说什么,连你的手下都想害你,可见你身边布置了不少王恩益的人手,你活着,只会成为王恩益的目标,不如……
后边的话他便再也听不着了。而当他醒来时,他便发现自己在一处荒郊野岭,还被易了容,也无法发声。他摸了摸身,发现身上仅有供他裹腹的数枚铜板,以及一份供他回到南相的过所,而身上所有属于自己的物件都不见了。皇宫他已不能回去,只能回南相,熟料他在半路时,便听到了他的尸首被西域人挂在城墙上的惊闻,他赶忙跑去前线,但他身无几个铜板,多日赶路形容落魄,又无人收留帮助,只能靠着自己的腿,长途跋涉,偶尔能跳上他人运货的马车,偷渡出来,因而当他赶到之时,季临川已经带兵打来了。
季临川握住了晏苍陵颤抖的手——论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了模样,还无法发声,谁也不会淡定。季临川柔声揣测:梦容同成御相相处过一段时日,多少都会些易容之术,而她之所以会让晏苍陵无法发声,估摸着是担忧晏苍陵发声,会被有心人发觉。
季临川三言两语便将晏苍陵浮躁的情绪压在了心底,多日来因被人弄得如此狼狈的心都舒展开了,晏苍陵含着深意亲了亲季临川,嘴角扯开了笑容。
晏苍陵抓住了季临川的手,眉宇间笼上了担忧与愧色,双唇一张,万千愧疚的话都道不出口,若非他一时之失,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季临川,怎会代替自己杀上这毫不留情的战场。他有愧于季临川。
“成了,我这不是无恙么,我记得你还曾可惜我不能上战场,领略沙场风光。可现今我来了,你不替我高兴么?”
晏苍陵听罢,更是愧疚,将季临川拥入怀中,另一手提笔写着过往之事,原来当日在城庙所遇的老僧,乃是江湖上一会占星卜卦的铁算子,因其被他相助百姓的恩义所感,算到他命中有一劫,便匆匆赶来,将他命中那劫告知于他。后来他趁着季临川熟睡时,来寻了这个老僧,老僧便道他这一劫无法化解,无法避过,只能靠自己保下x_ing命。于是,他在老僧的指引下,对任何人都提了一份小心,因而当时在芳容殿遇刺时,心中有所准备,不致完全被动受害,如此方能险险避过一难。
季临川看罢他所写的内容,单手环上他的腰身,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命中之劫果真避之不过,你果真有血光之灾,我也真有丧亲之痛,幸好,你还活着,还活着……”
晏苍陵怀着愧疚抱着季临川亲了又亲,却被季临川嫌弃地拍开了他的脑袋:“臭烘烘的,甭碰我。”
语落,两人噗嗤一声,相互笑了出来。
男儿的情爱便是如此简单,伤过哭过,转瞬便将一切不愉快忘到了北。
眼看时日还早,季临川顺了顺晏苍陵杂乱的发,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再纠执两人之间那些伤感的话题,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兀自回忆,不会有好处,只会让晏苍陵愧疚。
“成了,瞧你这副模样,哪儿还有王爷的样子,来,我带你去洗洗罢。”
晏苍陵却急了,指着自己的喉头,唔唔低鸣,那委屈的神情可怜极了。
手指熟练地点上晏苍陵的鼻头,季临川化开了笑意,对着晏苍陵道:“连大夫都查探不出你中的什么药,谁人能救你。依我说,你倒不如书信一封询问鱼香,瞧瞧他可有什么江湖良方,顺带让其上京,帮去瞧瞧梦容的现状。”
晏苍陵双眼一亮,拊掌高兴地应了,还想着凑到季临川颊边亲多几口,但季临川一巴掌拍来,止住了他:“你少得寸进尺,臭烘烘的,快去洗洗干净,不然我可不同你亲近。”
晏苍陵双唇一扁,那模样将季临川给逗笑了,他一手按上晏苍陵撅起的嘴巴:“不便是不能言语么,当初我还不是那么过来了,你又有何委屈的,忍忍罢,乖了。”
晏苍陵还是不满,嘟囔着咂了咂嘴,趁着季临川不注意,狠狠地啃了他一口,抱着他忽然生了一个坏点子。
☆、第一五二章 ·暂退
“啊……啊。”晏苍陵拉住了季临川,指着自己喉头,手舞足蹈地乱动,也不知说些什么东西,让季临川看了许久,都琢磨不透。
“慕卿,你说什么呢。”
晏苍陵啊啊地乱叫了几声,赫然拉着季临川的手往蓄水的水池边去,指指水池,又指指自己的身体,大意是说,自己身体脏,洗身脏了水池,但若是打水来洗,被众兵瞧着也不好。
季临川心想,晏苍陵所说确实不错,于是他便问道:“那该怎办,总不能让你这般邋遢下去罢。”
晏苍陵一锤敲定,笑眼眯眯地比划,要季临川打水到帐内,亲自给他擦身。
季临川回应他的,是红着脸敲到他肩头的一拳。虽是如此,季临川还是乖乖地带着晏苍陵入了帐内,亲自打水来给晏苍陵擦拭身上的脏污。
红着脸看着那具精壮的身躯,季临川连隔着布巾搁在晏苍陵身上的手都生出了烫意,连忙错开了目光,看向别处,而手则继续到处乱擦。
晏苍陵摸上季临川的手,帮其上下在自己身上动作,嗔怨地动着唇抱怨道:“上次你都见着我的身体了,为何都未认出我。亏得我们俩还同床共枕,欢好了如此多次。”原来那一日,季临川唤医官将他迷晕时,他是假意昏迷的,因而自然将季临川的窘态都纳入了眼底。
季临川的脸轰地一下给红了个透,支支吾吾了半晌,都续不上话来,猛地将手上的布巾丢到了晏苍陵的怀里,示意他自己擦拭,他不理会他了。
晏苍陵扁着嘴巴,拎着布巾走过去,委屈地眨巴着眼看着季临川,一句话也不说,但光是这可怜兮兮的眼,就让季临川软化了心,不忍了。
于是,季临川叹息了一声,只得将晏苍陵手上的布巾取过,继续替晏苍陵擦拭身子。
晏苍陵笑眼眯眯,一双手不安分地在季临川的身上流连,每每皆按到其敏感之处,弄得季临川绯色染满脸颊,一面得把他洗净身体,一面还得提防那时不时突然出现的手。
上半身很快便擦拭干净了,但洗到下半身时,季临川就迟疑了,拿着布巾的手顿在了半空,水渍嘀嗒顺着手心滑落,除去那条裤,却又尴尬得下不去手。
晏苍陵看不过眼,拉着他的手就哗地一下将自己的裤子扯下,露出了一些不良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