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卫被他说的一滞,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边上官千斩不顾李书白的反对,到底将他搂在怀中,扶着走了出来,一边笑道:「就别挣扎了,让我的手下看见像什么话?再说你能挣得过我吗?还以为我是八岁的孩子呢。」
一边说着,他早就携着李书白下了车,只见那些迎接自己的护法使者们都瞪大了眼睛,其表情之精彩,丝毫不比小卫逊色。
「你们的定力有待加强了。」
上官千斩咳了一声,环视了周围的众多属下一眼,心想这群没出息的东西,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诲他们的,一个个上刀山下火海还没看见变颜色,如今不过是扶着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娇滴滴水嫩嫩的大姑娘,看看那一个个眼珠子瞪的,都快凸出来了。
他哪知道若真是扶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这些属下还不至于是这种表现呢。就是因为他扶的是李书白,这么个历尽沧桑的老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宫主的亲人,要是什么娈童,岁数显然也太大了些,偏偏宫主扶的那个姿势……护法使者以及小兵们齐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像下去。
上官千斩不再理会那些属下,只对身旁的风凉道:「你去厨房,把秦姑娘和何大宽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们。对了,再把负责到各地采买东西的钱星一并叫来。嗯,小卫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在风刃厅开会,让所有使者以上的人过来集合。」
风凉答应了一声,又斜眼看向李书白,期期艾艾道:「呃,宫主,那个……那个李公子怎么办?用不用给他收拾下一间房?你看是邻着我好呢?还是邻着你,方便你使唤他。」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千斩魔宫中的这些手下都是什么人啊,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高手,一听这话大有深意,不由得一个个放缓了脚步,两只耳朵都快支棱成兔子的形状了,就奔着能够第一时间内掌握那个男人的第一手资料。
上官千斩怒目看向风凉,冷哼一声道:「邻着你干什么?莫非你还想趁夜深人静去找他联络联络感情吗?也不必给他收拾房间了,就住在我的屋里,方便我随时使唤他。」
这番不讲道理的话他说的理直气壮,吓得风凉噤若寒蝉,心想娘哎,宫主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找他联络感情?我们有什么感情好联络的,啧啧,这醋吃的还真是莫名其妙。
李书白紧紧咬着嘴唇,才勉强忍住了大吼大叫的冲动,现在开口不但于事无补,很可能还能让这个男人说出更石破天惊的话,那些向四周散去的手下已经有一半趴在地上了,他不想让另一半也全部趴下。
上官千斩再次对属下们的定力唾弃不已,暗暗下定了加强锻炼的决心,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李书白安顿下来。
他扶着对方走了几步便感不耐,干脆又把他给打横抱起,大踏步走进自己的「舒展阁」,不顾对方反对,就将他放在湘妃榻上,听风凉在外面恭敬道:「回宫主的话,秦姑娘何厨头还有钱采办已经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上官千斩答应了一声,接着珠帘一挑,外面便鱼贯走进三个人来。
李书白背对着他们,感觉到三道火辣辣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他只得装睡来混过去,却听上官千斩道:「叫你们来不是为别的,秦姑娘你精于药膳,有没有什么能够让白发变黑,苍老容颜返成少年英俊的药膳呢?」
那秦姑娘叫做秦玉,闻言抿嘴一笑道:「宫主这这可是难为人,从未听见有这种东西的,若有了,天下间还哪有那些老人呢?」
她又细端详了端详上官千斩,脆生生道:「依婢子看,宫主面色红润风华正盛,乌发如云如瀑,似乎完全用不到这种东西?怎么?莫非宫主喜欢上了老太婆不成?」
李书白在听到上官千斩说那些话的时候,身子就不由得一僵,此时听见这秦姑娘的话,不由得脸也红了,他生怕露出破绽,忙又将头往胸前埋了埋。
却听上官千斩笑道:「少胡说了,我用的着这种药吗?还老太婆,别恶心我了。我是说一个本来只有三十岁的人,却比四十岁的人看起来还要苍老,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复往昔的年轻?」
秦姑娘妙目似是不经意的向那湘妃榻上转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来笑道:「若是这样年轻,倒也有些办法,所谓千年何首乌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便有也成了精,谁能找得到?只要以几十年的何首乌,茯苓配上其他几味副药,熬成各类补汤,是既补身体又养颜的,乌发变黑也并非不可能,但医学上有句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若这人心情始终压抑郁闷,便是拿了仙丹来,也是无用的。」
上官千斩点点头,对何大宽和钱星道:「秦姑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立即下去照办,何大宽,你虽然是主厨,但在这方面要听秦姑娘的吩咐,还有钱星,秦姑娘需要什么材料,不论多少钱你都置办了来,钱从柜上支,就说我的命令,懂吗?」
几个人答应下来,便告辞了。
上官千斩来到李书白榻前,沉声道:「我知道你是没有睡的,刚刚秦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无论用多少药物,总要心情舒畅才好。你虽然是我的贴身仆人,但从今日起,我不把你当作奴仆看待,你不是喜欢看书写字吗?以后便拣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我不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书白哼了一声,打断上官千斩的话,他转过身来,一双带着点混浊的眼睛竟如星子般深邃,定定的看着上官千斩,然后他自嘲一笑:「莫非爷是因为发现我在某些方面很合你的意,所以喜欢上我了,方才为我如此费心不成?」
出乎意料的,上官千斩竟然微笑着点头:「嗯,你说是就是吧,总之这段期间你给我好好的休养。」他叹了口气:「我前面还有事情,不能陪你了,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过来。」
说到这里,他看见李书白的脸上猛然飞起薄怒的红晕,大概是想到晚饭后的某些运动了,他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径自出去了。
从枫晚亭回来,自然是有一些事要处理的。再说兄弟们这些日子协理宫务,自然也是劳苦功高,所以不待上官千斩吩咐,厨房里已经把集犒劳,庆功,接风于一体的宴席给准备好了,只通知了风凉一声,下人们便将那宴席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上官千斩本来只想去处理一下宫务,和兄弟们商议些事情,办完事后就回去和李书白一起吃饭,他知道那个人的x_ing子,若没有自己从旁监督,只怕他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吃的。可此时见了这情况,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寒了手下们的心,让他们以为自己为了私情,连兄弟手下都顾不上了,从此后自己要如何领袖群雄。
端坐在上首,一眼瞅见风凉在身边,上官千斩悄声道:「你去我房里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把东西吃下去,若吃不下去,我唯你是问。」
话音未落,风凉就苦着脸道:「爷啊,您就饶了小的吧,当初为了哄那位大爷吃饭,小的可是全身解数都用尽了,连高堂老母和青春年少未曾婚配这样的理由都说了几十遍,如今你再叫我去,这任务肯定是完不成的。」
上官千斩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然后他将头转到另一边,正好就看见小卫站在那儿,他沉吟了一下,对小卫道:「要不然你过去吧,看着他把东西吃了。」
他说完,小卫倒是十分爽快,只微微鞠了个躬,便要退下去。
风凉吓得一把扯住小卫,对上官千斩道:「爷啊,这万万不可啊,你也不想想,小卫这家伙会干什么?擅长什么?无非是练功和刑讯,你想啊,如果他过去了,公子不肯吃饭的话,他肯定会把剑向外一抽,对他说些什么『你不吃饭我就一剑将你宰了』之类的话,公子那是什么x_ing格?刚强不弯啊,看见小卫抽出剑来,那还不是现成的买卖?一头就撞过去了。」
上官千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禁幻想出李书白血流满面的情景,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抗拒这种结果。
于是他咳了一声,对小卫道:「好了,回来吧,等一下我回去再说。」说完了,只见宴席已经齐备,下面的那些属下一个个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过来敬酒了。
上官千斩素来爽快,这时候自然不肯失了豪气,但凡有来敬酒的,便来者不拒。
这样一来,即便他是海量,等到宴席结束后,身体也不禁有点摇摇晃晃了。不过意识尚还清醒,在小卫和风凉的伺候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来,便见桌上的饭菜果然丝毫未动。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端起那碗冷茶喝了,自觉神志又清明了一些,便高声喊道:「你怎么没吃饭?一路车马劳顿,还不饿吗?赶紧过来把饭吃了。」
一边说一边来到内室,却见李书白躺倒在临窗的榻上,已经睡熟了。
「风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上官千斩皱了皱眉头,回头问心腹的手下。
却听风凉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已经将近子时了,爷喝了酒,也早点休息才好,不如由小的服侍你睡吧。」
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哦,已经这么晚了吗?难怪他睡了。也罢,我也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就下去歇着吧。」
风凉答应了一声,自去收拾桌上的饭菜。
上官千斩来到李书白面前,看着他睡熟了的脸,忍不住就轻轻在上面摸了摸,良久方叹了口气道:「果然是经历了风刀霜剑吗?这皮肤可比原来粗糙的多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高中状元,少年及第,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鲜衣怒马的俊俏少年,欢呼簇拥着的百姓们,还有那些羡慕倾情的少女。李书白啊李书白,十年来,是恨你也好,感激你也罢,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一刻的情景,你呢?你还记得当初那个饿倒在你马前的少年吗?」
李书白的眉头微微一动,旋即又归于平静,但上官千斩此时已是微醉,说话都有点儿大舌头了,哪里还能察觉到这么细微的表情。他的手指顺着并不光滑的脸颊一直向上,最后停在李书白的眉间。
「这眉头……果然还是紧紧的。」仍然是恍恍惚惚的声音,但语气里的怜惜却显而易见,上官千斩轻轻叹着:「你……你到底还有多少不平?多少不甘?要多少的忧愁和难过,才能将这双原本好看的眉紧紧纠结在一起。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李书白,你知不知道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全心全意的帮助你追随你,决心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