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路知意讶异地啊了一声,白……白狼竟然会说话,声音还如此动听。然而便在他惊诧之刻,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天旋地转之后,他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独自一人怵在了白雾森林的入口。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疼得他呼了一声,这才证明这一切不是一个梦。
他默默地望了一眼那白雾森林,里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里面的风景。他甩了甩头,便默默地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一定是狼仙不想自己打扰它的修行,一定是的。
“啊啾,啊啾……”没了白狼的皮毛保暖,路知意又冷得瑟缩起身子来,慢慢地回忆昨日发生的事情。
他从小便有个特别的功能,可以与动物对话,昨日里他方一起早,便听到鸟儿在说什么白雾森林有只白狼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快死了。当时也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这个白狼与他冥冥之中有何牵引,便丢下了手里的活,往白雾森林跑去。此去路上,正好瞧见了几个猎户,当时他怕迷路,便傻乎乎地跟着他们一块进了来,于是,便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即便是一场梦也罢,是真实的也罢,他总觉得能救下白狼,他特别开心。
他自小没了父母,从小都是同爷爷长大的,而前几年爷爷身子不好,去世了,他一人便独自生活起来。
他乃是早产儿,身体发育不好,个子比别人矮上许多,而且由于幼时生病的缘故,他的脑子受到了影响,反应比别人慢,做事都比不上别人,因此,大家都唤他傻子,久而久之,原来不是特别傻的人,当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傻的时候,他也觉得他自己是傻子了。
他回到家后几日,竟忽地生起了一场大病,高热了几天都不退,想来必是那天被冻着了。他周围都没几个靠谱的人可依靠,一个人便这么孤零零地瑟缩在床上,头痛得厉害,嗓子又干哑,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每次勉强自己起来煮东西吃,却又头疼得躺回了床上,几天下来,竟是只能靠喝些稀饭和水度日,这般下来,身体渐渐承受不住,意识都迷离不清了。
在这时候,他竟忽地想起了过世的爷爷,在这无人的关心时刻,他多想着能同爷爷一块儿去了,总好过在这里无人关爱,每个人都拿他当傻子般看待,唯有那些动物是最懂他的心的。但可惜,他虽听得到动物的语言,他却不能与他们交流。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原来死亡并不痛苦,痛苦的是一个人挣扎着活在这个没人懂他的世界。
“啧,怎地这般爱哭。”绝望之际,竟听得一道如同滴水溅玉般的脆声在耳边唤起,他迷蒙混沌之中睁眼望去,只见面前一人一头银丝覆着其身,一双灰黑的双眼坠在俊朗的脸上,莹莹发光。
“狼……狼宣。”幽幽一唤,竟是说不出的苍凉古朴,他不知为何,却是知晓这人乃是那只白狼,那个熟悉的气息。
耳边人长叹了一声,将路知意扶起,拿起手中的清水缓缓喂入他的口中:“慢些喝。”依旧是温柔如水般的清朗之声。
润了润喉,路知意迷糊地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连这个人真正的样貌都无法看清。
一只温暖的手轻覆到了他的睫毛之上,慢慢将他的眼睑阖下:“你倦了,睡罢,醒来便好了。”
“嗯,醒来便好了,狼宣不骗我的。”他轻轻应和,便闭上眼缓缓睡去。
那个抱着他的臂膀好温暖,似是回到了幼时,爷爷抱着他的时候,有力而又强健。
当他重新醒来时,早已没有了那个男子的身影,他环顾着四周,却寻不到了,唯有熟悉的气息,在弥漫萦绕。
路知意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上头还有那人的余温,他摸了摸额头,发觉自己的高热竟然已退了,身子竟是说不出的舒爽,毫无前几天那种头沉脚重的感觉。
他欣喜地蹦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开心得眼角都弯了。他一侧头,便见自己的床边,挂着一件厚重的冬衣,上头有着一圈白色的皮毛。
他带着疑惑瞪大了双眼,眼里流�c-h-a��了渴望将它穿上身的期盼。伸手探去,却在看到自己那因劳作而显得有些枯瘦枯黄的手时,他又犹豫了,他害怕这脏手污了那件冬衣。
想了想,他冲了进厨间,打了点水,用力地将自己的手反反复复地洗了好几遍,搓得手都被冷水冻红了,这才放心地回来,捧着那件厚重的冬衣抱在怀里蹭来蹭去,感受着上头那毛茸茸的触感。
但没多久,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爱怜地看着这个冬衣,心想着这冬衣一定是狼宣的东西,他不能拿,不能拿的。
但是狼宣去了哪儿,他可还会回来拿衣服?他睁大了迷茫的双眼,左顾右看,思前想后,便决定去白雾森林寻狼宣,将这冬衣还给他。
爷爷说,知恩要图报,狼宣救了他,他便得去寻他,还了这份恩德。
他起身穿好了衣服,抱起了这件冬衣,寻思着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裹着它,便寻了件自己的粗布麻衣,将冬衣层层裹起,便踏步出了门。
平日里他都是以卖烧饼为生,这几日他病着了,都没来做饼,生意这么一搁,家里就揭不开锅了。但为着还狼宣的恩情,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跑去买了一些熟肉,将其包裹好了,便朝白雾森林跑去。
然而,他方走到了森林的入口,便见着了上次的那些猎户。
这猎户一见着他,双眼发亮便冲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作……作甚?”路知意裹紧了手里的冬衣和熟肉,谨慎地望着他们。他胆怯地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而那些猎户却是得寸进尺地上前几步。
“哼!”那领头的猎户名唤王虎,是城里头知名的嚣张跋扈之人,长得是牛高马大,平日里没少欺负这路知意,如今见着了他自是凑上前去吓唬他几番。
王虎叉腰走上前,弯着个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了比他还矮上一个头的路知意面前,冷哼道:“哟,我是傻子,你这是去哪儿啊,莫不是是去寻你的狼仙庇佑你罢。”
“狼……狼仙?”路知意呆了呆,忙摇头道,“他不是仙,他是好人。”
“好人?”王虎扬了扬语调,不屑地道,“瞧瞧,这傻子都说些甚了?哈哈。”
路知意听到他们不相信,连忙说道,“真的真的,他是好人,他还给照顾我呢,他……”
“哈哈哈,”王虎笑得更欢了,连带着他身边的几个跟班都大声嘲讽了起来,“你说他是人?你傻了吧你,他摆明便是个狼。说来,傻小子,”他撞了路知意一下,“你认识了一个大仙,怎地不给我们介绍认识认识。”
路知意的眉头蹙紧了,把他们介绍给狼宣认识?他猛烈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不不,你们要杀他,我不会让你们见他的。”
王虎的脸唰地变色了,他慢慢地走了上前,绷着个脸道:“你这傻子说甚!敢拒绝我的话?嗯,活腻了么!”
路知意被他骇得浑身一抖,咽了咽口唾沫,又挺起了腰背道:“我我……你胁迫我也无用,我不会让你见他的,不会!”
王虎的双眼危险地一眯:“不给我见么?”忽地,眼珠子一转,他笑道,“我这可是去要给他参拜,万不会害他的。上次那事是我有眼无珠,只望狼仙他不予计较。”
“你……你真的不会害他?”路知意犹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自然。”王虎笑得一脸无害。
然而,路知意还是摇头拒绝了:“不成,我还是不能带你去见他。”他虽傻子,但人的善恶还是分得清的,这王虎瞧起来,目光不善,指不准还是要去害狼宣的,他可不能害他。
这下,王虎生气了,他怒极地扳动着自己的手腕,厉声道:“你说甚!你再说一次!”
路知意被他骇得抖了抖,他瑟缩起脑袋看了一眼渐渐围过来的人,“我……我不会带你见他。”
王虎愤怒了,他揪起了路知意的衣领,便将它高高提起,脚离了地面:“你小子倒厉害啊。”
路知意害怕得闭上了眼,手里还紧紧地拥着那熟肉和冬衣。可是他仍是死闭着嘴,不肯屈服。
他这般死不屈服的模样,更激起了王虎的恨意。他狠狠地将路知意甩到了地面上,使了个眼色,其余跟班便跟着走了上前。
数道阴影落在了路知意的身上,他微微转身,便看到那些人眼底的暴力目光,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便抱紧了手里的东西,而后慢慢地后退,惊惧地看着他们。一直到他无路可退时,一阵钝痛便砸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o(* ̄▽ ̄*)ブ
☆、第三章·相见
雪落飞扬,料峭寒冷。寒意从路知意裸|露的脖颈处侵入,激起了细小的疙瘩。身子微微一抖,触在雪地上的指尖微动,感受到寒冷的雪花,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入眼是白茫茫的雪霭。
他吃力地爬起身,却觉浑身都如散架般的疼痛,这时,记忆从脑海里涌了上来,那一个个凶猛惨笑的声音,一拳拳无情的手,他只记得自己死死地缩成一团,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怀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强撑了多久,最后一阵晕眩,他便沉沉昏迷过去。
他惊醒过来,翻找起他的东西,低头一望,那东西正好好的保护在他的怀里,没有损伤。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四周,发觉没有人在,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检查,发现除了熟肉已经冷了以外,那冬衣连个毛都未吹走,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