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掐住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失去了分寸，“你说的是真的？小昙还活着？”
姜昱没有在意肩膀的疼痛，很郑重的说，“嗯，真的，活着！”
皇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滑坐进摇椅中，“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小叔叔？小叔叔！”姜昱惊慌的喊了起来。
一旁默默擦拭眼泪的止容顾不上礼仪，冲上来，“殿下？殿下！殿下您醒醒，您别吓止容！”
姜昱赶忙大喊，“来人，叫太医，快点，叫太医来！”
门外的小侍听见他破了音的喊声，脚下打了个滑才稳稳的跑了出去，只是额头上的汗水暴露了他的紧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侍便把太医带了过来，“回郡君，太医到了。”
“快进来看看小叔叔！”姜昱也不让太医行礼，扯着人把他按在皇后身边，“快，小叔叔突然昏迷不醒，你快看看怎么回事？”
太医来不及喘口气，便被按在皇后跟前儿，一听郡君说皇后突然昏迷，差一点一口气喘不过来背过气去，连忙打开自己的药箱，给皇后诊脉。
姜昱在一旁来回踱步，止容跪在皇后身边寸步不离，太医沉默不语，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好半响，太医才收回手。
“怎么样？小叔叔如何了？”姜昱急切的问。
太医利索的收起脉枕，回道，“郡君莫急，皇后殿下乃是大喜大悲之后导致的昏睡，等殿下醒了，喝几碗安神汤即可，只是以后还要注意，切莫如此，另外饮食也需要多食清淡些的。”
“呼...没事就好了，你先下去开药，等小叔叔醒了你再过来看看。”
太医应了，退下了。
太医刚走，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身藏色深衣的武德帝出现，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华儿怎么样了？为何昏迷？太医呢？”
一看就是急着赶过来的，还穿着见大臣的蟒衣，姜昱赶紧回答他，让他不要太着急，“皇伯父，小叔叔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武德帝弯腰抱起皇后，“小昱还有止容跟进来，其他人到殿外守着，没有命令不许进来，止歌，你去看着！”
“诺。”虽然很担心皇后殿下，止歌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皇帝的命令，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武德帝准备把皇后放在床上，却从皇后的袖子里掉出了一把折扇，他来不及捡起，止容上前捡起递给他。
武德帝给皇后盖好被子，握着他的一只手，另一手接过折扇看了一眼，“老二的扇子？”
三个嫡子之中，只有二皇子每日里折扇不离手，而他自己最喜欢的几把扇子上更有他的私印，这把扇子上便有一个朱红色的昙字。
武德帝心绪一转，便明白皇后怕是早就知道二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只是不愿让他们担忧才故作不知，看了一眼姜昱，问，“小昱和华儿说了什么？”
姜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莽撞了，小声儿说，“就...就是告诉小叔叔二堂哥没有死...”还解释了一句，“小昱觉得小叔叔一定难过了很久，不想让他继续难过下去才说的...”
武德帝点头，“你做的没错，是皇伯父疏忽了，好孩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皇伯父在，不用担心。”
“那...小昱走了，皇伯父好好安慰一下小叔叔吧，他瘦了好多...”姜昱心里还有点担忧，同时有点忐忑，但还是听话的走了。
止容也被武德帝赶了出去，只剩下他们夫夫两个在寝室里，一人睡着，一人望着他睡着的样子。
第五十五章
第二日大朝会, 武德帝勃然大怒。
“该死！”武德帝愤怒的呵斥充满了整个宫殿，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
满朝文武就像是被雄狮威吓住的猎物, 皆跪于殿中，“陛下息怒——”
“息怒？现在二皇子生死不知, 叫朕如何息怒？”
却原来是二皇子遇刺一事终于在朝堂上提起，而该得到消息的人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也在等着武德帝发作此事。
之前压下不谈, 为了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
右相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精光，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与情绪内敛的右相相比，年迈的左相已经是眼含泪花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 悲伤和担心掩饰不住的溢出。
武德帝的质问没有人能回答, 也没有人敢回答，半晌过后，武德帝才冷哼一声, “刑部郎中刘凌。”
“臣在。”刘凌出列，跪在中央。
“封你为巡南使, 赐腰牌，可便宜行事，即刻启程前往晋江调查皇子遇刺一案，着五百精兵跟随，务必把二皇子安全带回来。”
武德帝面若冰霜，语气不容置喙, 想要劝他换人的臣子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说什么。
弄不好，没把刘凌的差事弄没却把自己的乌纱帽丢了，不划算。
再者，换个角度一想，刘凌去晋江，二皇子要是死了可就是他的过错了，二皇子现在是生死不知，而不是死了。
礼部尚书心思一转，左右二皇子死定了，让刘凌去背这个办事不利的锅也好。暗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收到他的信号，原本就犹豫的几个臣子彻底息了反对的心。
他们不知，他们因此躲过了一劫。
武德帝原本是为了隐瞒皇后才隐忍不发，现在皇后已经知道了，他憋在心中多时的怒火自然不会再忍，而且这些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臣子，他现在一个都不信任了。
是荣华富贵腐蚀了人心，还是他从一开始就识人不清？武德帝也不知道了。
“臣领旨。”刘凌没想到武德帝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自己，还是反应很迅速的接下了旨意。
武德帝依然没有让各位大臣起来，刘凌回了队列之后，就是一片寂静无声。
越是无言，越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礼部尚书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没一会儿竟然满头大汗。
武德帝宛如刀刻般的面容，一双眼睛也是利剑一般，被他扫视过的人感觉自己像是被刀子划伤了一样刺痛。心虚的人就更加如此，已经有好几个人大汗淋漓，心里默默庆幸自己现在低着头看不出来。
只听威严的帝王开口，“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和皇子遇刺事件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出来说明情况，朕便不追究其九族，如若不然...”
显然，并没有人出来自首。
武德帝站起来，“很好。”说摆转身离去，威严的龙袍划出锋利的弧度，止歌连忙跟上。
司礼小侍来不及清嗓，“退朝——”
“恭送陛下——”
下了朝，刘凌没有回衙门里，而是递了牌子进宫，面见武德帝。
武德帝并没有在奉天殿偏殿，而是回到了朝阳殿，刘凌也是在这里见到了帝后。
“陛下万安，殿下万安。”
“起来吧，别拘束。”武德帝坐在皇后身边，也没有避讳他的意思，一手牵着皇后的，小麦色的大掌握着莹莹如玉的纤细手指，意外的般配。
刘凌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恕凌冒昧，两位殿下真的很般配，很恩爱，凌羡慕之至。”
武德帝一挑眉，这刘凌说话倒是大胆，并未接茬，反而皇后问到，“子晋，听昭儿说，是你的人救了小昙一命，小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回殿下，也是巧合了，凌前一阵子雇了几个江湖人，想着二皇子远行，不如和二皇子一起去，也顺便给老师带一些京城的特产，没想到这当中竟然有怜鬼，正好可以解二皇子所中之毒。”
刘凌自然不能说他未卜先知，二皇子此行要死，所以送几个江湖人去保护他，而且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没有什么一样的了，他也不十分肯定。
帝后无心思考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是巧合还是有心谋划，只要姜昙被救活了，他们无意追究，前提是他们已经确认这场刺杀不是刘凌策划的。
刘凌不知道帝后已经查过他，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就是了。
“现在二皇子已经醒了，但是因为伤在心脉，暂时还不能返京，还需要安静调养一阵子。”
皇后听了三个人很确定的跟他说，二皇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才有了一些真实感，“太好了！”
武德帝拍拍他的后背，无言的安慰着他。皇后缓了缓，“呼...”
“好了，子晋，原本毅武和昊儿都不在京里，不该再让你出京，康亲王府总要留一个人支撑，但小朦和昭儿不能出京，只好让你跑这一趟了，康亲王府陛下和我都会照顾好的。”皇后一番话，让刘凌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大半。
“凌定当不负您的所托！”
等刘凌从宫里出来，关于他即将远行的事已经传遍京城，康亲王府上下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刘凌到家时，姜昱正一脸不高兴的躲在画室里。
“叩叩叩”刘凌敲了敲开着的门，引起他的注意。
姜昱放下笔，“你回来了。”
“回来了。”刘凌笑意盈盈，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红豆团子，快来尝尝！”
姜昱顺从的牵住他伸过来的手，走回寝室，刘凌亲手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的红豆团子，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糯米皮包裹红豆馅，也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精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