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文斗和武斗
聚英园论剑很快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头两天的文斗在论剑堂中举行,几十人分坐数桌,辩得那是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陈季与钟明镜和苦心寺的几位师父坐一桌,虽说琅山派每次只来一两个,但别的门派往往是一个年长的领着一群小弟子前来。苦心寺便是由苦清大师领了三个师弟,来这聚英园参与论剑。
苦清大师一眼看上去就像那种得道高僧,面上有慈悲之相,低头合掌轻念佛号,活脱脱便是金蝉子下凡。
至少这是第一个对钟明镜的到来,表示由衷喜悦的人。他转着佛珠,眉目低垂道:“钟四侠的几位师兄都是人中龙凤,如今钟四侠业已出师,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他对几个师弟道,“你们几个好好亲近,切磋一番,对于武学一道必然会有新的领悟。”
那几个小和尚忙双手合十点头称是,钟明镜脸上一红,道:“不敢,大师过誉了。”
陈季在一旁也说:“大师不用这么夸他,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切切不能骄矜自傲。”说着拍了拍钟明镜的肩膀。
钟明镜连忙颔首:“是,三哥说的是。”
“自古英雄出少年,”苦清微微一笑,“当年秦大侠不也是十几岁便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吗?”
陈季笑道:“大师盛赞,小弟先在此谢过了。”他倒是不再客气,大概也知道苦清的脾气。
钟明镜还是头一回和苦心寺的和尚们打交道,心里头好奇得很,忍不住问道:“大师你认得我家大哥吗?”
“十多年前有幸见过几面,”苦清道,“这些年我x_ing子疏懒,走动得少了,便不曾再有幸得见。”
钟明镜自然不知,当年秦凤那一张嘴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这里的主人生怕秦凤把人家气急了再动起手来砸坏了场子,便将他与苦心寺的和尚们安排到一处,只盼着和尚六根清净,不与秦凤一般见识。
果然,秦凤和苦清等一干和尚相处平安无事,这些年也就总把琅山派与苦心寺的弟子安排到一桌。故而苦清会有见过几面之说,其实便是论剑时曾有过同桌之谊。
这些钟明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心想怪不得从未听大哥提起过,也不知这位大师修为究竟高到何等地步,可惜不能见识一下。
苦清却话锋一转,叹息道:“贫僧虽与秦大侠不熟,但与俞二侠却是莫逆之交,只是十三年了我二人却终未能再见,也是天意。”说罢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钟明镜怔忡了一下,还未作答,陈季已开口道:“劳大师记挂了,我家二哥这些年忙于帮派内务,少在江湖上走动,怠慢大师了。”
苦清微微笑道:“怠慢不敢当,我二人好歹兄弟一场,这十三年来却一面也见不上,贫僧心里还真是颇为想念。若是陈三侠方便,回头见着令兄还请代为转告,好歹也是老朋友了,这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实在是令人心寒呐。”
钟明镜顿时竖起了耳朵,心想,又是十三年前,难道这位苦清大师也与当年之事有关?
“大师既是出家人,便该无情无欲无求,又何必为此事心寒呢。”陈季却淡淡地道,“当年之事大师也是知晓内情的,该理解家兄苦衷才是。”
苦清微微一笑,颇有几分神秘莫测地问道:“贫僧真的知晓内情吗?”他说罢还朝陈季眨了眨眼,笑得慈眉善目。
“这……”陈季语塞,半晌才道,“这就要问大师您自己了。”
苦清哈哈一笑终于转了话头,谈论起剑术与刀法来:“俗话说,剑走轻灵、刀行厚重,秦大侠剑法高超,陈三侠刀法也是一绝,”他看向钟明镜,“不知钟四侠是使刀还是使剑呢?”
他偏偏避过了俞秀莲不提,倒让陈季心中颇不是滋味。
“小弟用剑,”钟明镜则规规矩矩答道,“只是略略学得些皮毛,不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苦清道:“尊师丰前辈剑法超绝,当年与有损道人在琅山顶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我辈后人思来犹心向往之,只恨不能一窥当年景况。”他看着钟明镜微微笑道,“想来钟四侠既是丰前辈的高徒,剑法必不会低了。”
“岂敢,”钟明镜谦虚道,“蒙家师厚爱,只是小弟生x_ing愚笨,所学剑术尚不及几位师兄一半,更是难与师父相提并论。”
苦清摇头叹息道:“钟四侠太谦了,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钟明镜看他摇头晃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刚才那一通鬼扯说了些什么。他去看陈季,却发现三哥微微皱眉,竟像是在出神一般。
苦清念完佛号双掌合十,眼睛一闭便不说话了,俗话称作老僧入定。他那几个师弟见状便纷纷开口与钟明镜交谈,言语之间皆是探讨武学奥义,钟明镜终于不用再应付那些场面话,松了口气便和这些小和尚谈论起来。
陈季却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前几年来参与论剑之时苦清从未到场,如今却从苦心寺跑了出来,巴巴参加这个他早就懒得搅和的俗世之事,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他也知道了昆山派白元善之死与柳乘风有关,所以方才言语之间还试探于他,想要知道二哥的近况?陈季不由心中感叹,这和尚打起机锋来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二哥当年如何竟与他成了知己。
陈季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钟明镜自觉能与苦心寺几位小师父谈论武学,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有时讲道点子上,他们还会去请教各自的师兄,回过头来再辩一番。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两天就是在吵架中度过的。
比如昆山派年轻一辈的弟子,这一遭本该由白元喜带着来,结果自家出了那种事情,只能一群少年无头苍蝇一样来参与论剑。
人家看他们身边没有个年长的撑腰,此时不占点便宜更待何时?纷纷来转一圈,勉励几句便让小的上去辩论。昆山派那几个愣头青如何争得过背后有老狐狸撑腰的那些小弟子,这些天憋得肺都要气炸了。
乌衣派的弟子们到都甚是和气,只是这一遭由无思大师领着,谁也不敢嬉皮笑脸,连平日里相熟的几个霜江门的女弟子都不敢上前来招呼。
好在这两天到底还是过去了,很快,便迎来了众人期盼已久的武斗。
聚英园的主人特地清楚了一大片空地,架起高台,众宾客分坐在四周。
打擂台都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先上的都是些年纪小还未成器的,上去比试一番,输了也不打紧,算是抛砖引玉。
第一个跳上高台的,是昆山派的小弟子,使剑。那边霜江门立时便有人应战,是个用鞭子的少年。
这年头用软兵器的少见,钟明镜正打算好好看看,结果还没走了三个回合,那使鞭子的便被昆山派的小弟子一脚踹下了高台。
陈季见怪不怪,拍了拍钟明镜:“老四,别光顾着看,喝点茶润润嗓子。”
钟明镜“哦”了一声,刚端起茶杯便又有一人接战,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帮派的,想来算是个凑数的。那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倒不像上一回那样速战速决、让人怅然若失,但这二人的武学修为也着实不敢让人恭维。
钟明镜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上场的大多只是初学了几年功夫或是没什么天分的弟子,出招姿势难看不说,武艺实在不怎么高明,活像是街头卖把式的。
陈季低声和他说:“想看精彩的,起码等到下午。”他自然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比武直到最后才会有武艺高的上去挑战。
正说着,一旁霜江门那个全飞鹰过来笑问道:“钟四侠不上吗?我看那昆山派的小弟子气焰很嚣张呐,你不上去教训教训?”
“我……”钟明镜还没开口,陈季就打断他对全飞鹰笑道,“全少侠英雄了得,想来那昆山派的小徒不是对手,何不上去一展身手,让兄弟们开开眼呢?”
全飞鹰笑道:“你陈三侠还未出手,小弟如何敢班门弄斧?”
“我今年便不献丑了,”陈季漫不经心道,“这回主要是陪着舍弟走一趟,以后就是他独自来了。”他皮笑r_ou_不笑地对全飞鹰说,“届时还请全少侠多关照啊。”
全飞鹰一听陈季不打算出手,不由得心下大喜,好容易才忍住没流露出太过明显的喜色,连声道:“好说好说。”欢欢喜喜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