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的男人闻言,也跟着不满道:“就是,若不是你演得不真,他方才就要信了。”
“少来,”陈季难得的笑得开怀,“我方才不帮你一句,你早就被识破了。”
男人顿时露出了笑意,这一次不仅仅是在眼中,他嘴角勾起,竟硬生生将这张冷酷意味十足的脸笑出了几分风流味道。
钟明镜不由看得呆了,当然,俞秀莲并不是从来不曾笑过,但钟明镜从未见过二哥露出过微笑以外的轻浮神情。
而眼前这个男人,顶着一张和二哥一模一样的脸,对着钟明镜这样笑,钟明镜只觉得腿都软了。
“能告诉我,”男人片刻之后稍稍敛了笑容,转过脸问钟明镜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吗?”他说着,还凑近些悄声道,“要知道,当年可是连师父都分不清我和你二哥呢。”
钟明镜闻言呐呐地道:“我……我只是觉得,二哥、二哥……。”他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对面男人专注的神情,只觉得一阵恍惚。
说真的,如果不是眼底不经意流露的那丝笑意,钟明镜扪心自问决计认不出这人并非二哥。
“你少得意,”陈季则在一旁笑着道,“当年若非老二他懒怠与你计较,早就点破你那些小把戏了。”
男人哼笑道:“你又怎知他不是一心看热闹呢?”
“他没你那么闲得慌,”陈季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促狭,“除了大哥,谁会无聊到和你一道戏弄人。”
钟明镜听到这里,已经几乎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二哥曾经提到过的,孪生哥哥。
他做梦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个人。并且看样子,三哥早知道这人是谁,两人也许早就互通过有无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说吧,”一旁陈季的话吸引了钟明镜,“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找我有事为了何事?”
在男人开口前,陈季又道:“不必再劝我离开了,你也知道我和彤儿的情况。”
男人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不是来劝你的,老三。”他看了眼钟明镜,嘴上接着道,“你必须带着彤儿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钟明镜闻言骇了一跳,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十三郎还在里面。
陈季则是微微拧起眉头,道:“二哥,你什么意思?”
“柳乘风的人已经到了,”男人语气凝重,“他大概猜到我会有所动作,因此横c-h-a一脚。”
显然,那个一直带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正是他。而此次在钟明镜面前露脸,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他最初在谋划一切时,便考虑到了在墓中一住便是七年的三弟。这些年他想进办法也劝不动陈季离开,于是这个男人便步步谋划,将钟明镜引到此地,就是为了想让陈季离开这个坟墓。
然而,若是连兄弟情谊都劝不动陈季,他也不介意让柳乘风占些便宜,以最决绝的方式逼着陈季走出这里。
然而陈季在听到柳乘风这个名字时只是微微一僵,随即又淡淡道:“柳乘风没有那个本事找到里面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们又有何干?”
钟明镜听得心中一涩,陈季能说出这样的话,当年之事到底对他有些影响。
“我们之间的恩怨虽然与你无关,但动起手来,毁了这古墓却是可能的。”男人正色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彤儿考虑一下吧?”
陈季挑眉道:“毁了古墓?”
“柳乘风此来,既是为了打乱我的计划,也是因为他知道鬼火令的其中一块便藏在胡不归。”男人慢慢道,“我的人已经被他逼出去了,柳乘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鬼火令。”
陈季冷冷道:“那又如何?”
“他拿不到鬼火令的,”男人笑了,“就以他的那两下子,一定会触发机关,届时整座山都会塌陷。”
陈季终于变了颜色,他豁然站起来,冷着脸大步往外走。
男人一把攥住陈季的胳膊,问道:“你去哪儿?”
“阻止柳乘风,”陈季微微侧过脸,“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男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陈季,终于叹息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何执意留在此地?”
陈季抿起嘴,甩开男人的手要往前走,却被男人再次脚步一滑挡住了去路。
“我是认真的,”男人看着陈季道,“老三,你还年轻,难道真能赔一辈子在这里?就算你不在乎这条命,难道你忍心看着彤儿也跟你守着这个活死人墓?”
陈季面无表情,片刻后,咬紧牙关道:“你带彤儿走吧。”
“三哥!”钟明镜听了这么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里若真被柳乘风毁得塌了,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啊!”
陈季忽然一笑,低声道:“必死无疑?我……早已死了。”
他微微低着头,神色似乎又归于平静,唯有轻轻颤抖着的嘴唇暴露了他的内心。
“三弟,”男人开口道,语气郑重,“不管经历了多少,不管你背负着什么,但是彤儿总不能没有父亲。”
陈季沉默良久,艰难道:“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爹爹!”稚嫩的声音忽地响起,陈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噼嘀啪嗒响起来,一个颤抖着的小身子扑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
紧接着,带着哭腔的童音响起:“爹爹,你不要彤儿了吗?”
“爹爹没有不要彤儿,”陈季缓缓俯下身去,缓慢而又沉重地抱紧孩子,“只是这里有些危险,你和二伯、四叔离开这里,爹爹才好安心。”
孩子搂着父亲的脖子,道:“爹爹一道走!”
“可是爹爹走了,”陈季柔声道,“谁来陪妈妈呢?”
孩子为难片刻,道:“妈妈不能一起走吗?那彤儿留下来陪爹爹妈妈。”
“乖,”陈季轻声哄道,“好孩子,你和二伯、四叔走,他们会带你上琅山,还记得爹爹给你讲的故事吗?”
孩子轻轻点点头,却又搂紧父亲的脖子,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哽咽道:“爹爹不走,彤儿哪里也不去。爹爹留下陪妈妈,彤儿也留下陪妈妈。”
“听话!”陈季语气稍稍严厉,却根本狠不下心呵斥他。
这时,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陈季,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