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打扫来我做饭
仙林小筑。
云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前几日因激斗而破损的竹舍修葺整理停当,最后累得几乎趴下的他在清扫院落时,发现风弈犹如一只孤鹤地孑然站立在竹楼楼顶,正欲向这个不够兄弟的兄弟发泄,却发现他正凝神于面前无边的竹海云涛,如痴如醉。云涵知道这仙林小筑处于这道缓坡地势较高处,纵使竹竿千寻,也难挡登楼远眺的视线。
此时正近日落之际,满目的翠绿映衬着那一身翩翩白裳,夕阳的金线又在上面织就一丝淡淡的迷茫与凄凉。
一时间,云涵竟似有些出神,这种宁静如画的感觉在登望月楼时有过,陌生而又如此熟悉,遥远而又如此亲近。云涵不知道自己的心底现在涌动着一种什么样感觉,他想了解他,他想深入地了解眼前这个诗一样,谜一般的白衣少年。然而,这时,他的肚子很不应景地咕噜一声巨响,惹得登高远眺的少年都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正当云涵懊恼这不争气的肚子时,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风弈已落在他跟前,那清澈如水的双瞳中分明带着几分疑惑,盯了会他的肚子,问到:“你,饿了?”
云涵正待摆手否认,他的肚子又是一阵怪响,赶忙缩回手,尴尬地捂了住。
“厨房在哪里?”
“你?”云涵一脸不可思议、不得其解地迟疑着,徐徐伸手指向主楼西侧的单独成间的小竹屋。“你不会……?”
风弈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
云涵一把拦住他的去路,面露难色,道:“还是我来吧!”
“为何?”
“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就在这等着,哦不,你就在那屋顶上看落日吧,数星星也好。”
风弈淡淡一笑,不管云涵遮遮拦拦,径自而去。
厨房内,灶台案板,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器具物用皆是就地取材,竹制为主。只是灶是冷灶,锅碗凌乱积灰,屋角更有一只蜘蛛悠闲吊挂。目光扫过,风弈眉心微微一蹙。
云涵讪讪笑道:“你看,这地儿不适合你,还是我来吧。”
“这厨房得多久没用?”风弈轻嘲。
“不久,年前用过一次。”云涵说着,忙不迭地收拾起来,却觉身后一股绵力涌起,那桌案、灶台、橱柜上的灰尘,连那屋角的蛛网都被那股绵力一卷而起,揉搓成一团,然后被甩向窗外的竹林之中。再看那房内器用皆锃亮如水洗。云涵大惊。风弈再度运法,那凌乱四处的碗筷等厨具恍如活了一般,在空中穿梭一番,也不见碰撞,最后皆自齐整摆放各处。
“风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云涵哭笑不得,“你既会这等法术,怎不教教我,不然我刚才也不用费心劳筋,你看看,我这两手都快起泡了。这样吧,你收我为徒吧!”
风弈微微一诧,道:“不可!”
“怎得不可?”
“拜师不可!”
“那教我些法术总可以了吧!”
“去择菜。”
“风兄,你不是会法术吗?这择菜,烧菜之类可不可以用法术?”
“你以为这法术是过家家用的吗?”
“这法术能用在衣食住行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要是法术真能用在这衣食住行上,待我学会之后,一定广招门徒……唉,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竹楼之后是一片宽阔的菜园,有萝卜青菜一类的时蔬,几日不打理,菜地里已有荒Cao疯长,庶几有尽占此园之势。往日若让洛长洵看到此景,必定会被骂他个狗血喷头,可是如今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原来曾经不以为然习以为常的生活,于今却是再也追寻不得,那些琐碎平淡的细节,才是最美好的记忆,而当时的自己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它,该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云涵抬头望了望楼上洛长洵经常会探出身子来骂他的窗口,那里现在只剩下晚风拍打竹帘的轻响,心下一疼。天空抹尽最后一丝霞光,夜色已弥漫在幽暗的竹海中。一只突然窜出的野兔打断了云涵的思绪,云涵心中一喜,怪不得前些日子,园里的白菜无缘无故被啃,今晚我不吃了你,就对不起了那些壮烈牺牲的白菜了。
让云涵想不到的是,这不食人烟的仙人少年,居然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脸上、衣裳上又是黑灰,又是白面粉,碗瓢倾倒,锅盖在地,白烟满室,正一个劲地踩着掉落在木柴上的火星子,差点没烧了厨房。
“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躺在洒满星辰的竹屋顶上,云涵突然这么问。
风过,一丛丛青竹筛一地轻盈如梦的影子。
“哦,你这么认为?”躺在身侧的风弈淡淡一笑。
“自从第一次在望风坡看到你,我就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瞒你说,我还有一段丢失的记忆。”
一阵短暂的沉默。
“记忆有时候就是枷锁,倒不如忘记活得更洒脱!”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遥远而微茫的星辰,更像是自言自语。
黑夜中,云涵看不到他在说这些话时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水,他只是从他这近乎平淡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丝忧郁而无奈的话外之音。他的心像是一根琴弦被看不见的风拨弄着,微微颤抖着,然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又是各怀心事地沉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潇潇飒飒的风竹之声。
良久,风弈才问道:“明*你真要去折月阁?”
云涵摸了摸怀中的那个珐琅盘,夜色中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他的声音似响在空竹中,十分坚定:“是!”一顿,又道,“十几天前,我以为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采药,守着百里山,守着洛伯伯,养活他一辈子,这样的日子虽然如清风明月平淡,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做,我不想做就可不做的。既然命运一再的戏弄于我,即使反抗不了,我也总要做点什么。我不会法术,我也承认那异尊伏宗说要授我剑法时的怦然心动,但我绝不会因此而不分是非、颠倒黑白。”
风弈凝视着星空,他发现每一颗星辰随着云涵的语调与自己的心情而发生着微渺的变化。此刻,云涵的手正放在他的身边,他想握住他给他力量,可是又觉得太唐突,于是只得默默地听着。
云涵又道:“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想通一切,但是至少开始怀疑了。”
风弈这才接口,问道:“怀疑什么?”
“我曾无意间听洛伯伯说起过,他在仙林小筑四周设置了克制魔族的‘九绝阵’,魔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仙林小筑的!白天我的在打扫屋子的时候才发现,‘九绝阵’根本没有被触动法阵的迹象,所以说那晚在仙林小筑袭击我们的另有他人。”云涵说着,却想起刚醒来时,司空叶说的话——“你们俩被魔族的人袭击,是我把你从魔族手里给救回来的……”
“异族!?”风弈几乎是失声道,因为他的脑海中也突然跳出那个红衣女子说的话——“昨晚异族的人掳劫云涵,我刚好路过此地,便出手相救……”
二人突然不约而同转过头,四目相对,目光雪亮,似是心有灵犀的交会——异族既然掳走掌管“天阵七星宿”的大公子,那么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这个杜宁之誓死守护的珐琅盘究竟有什么秘密?
第16章 世无解
“一夜之间死了七个人!”
“听说这些人死法一致,都是利剑穿心。但是奇怪的是死者没流过一滴血,而体内也没有剩下一滴血。”
“难道是吸血鬼?”
“别瞎说,吸血鬼哪还用剑呢!”
“我还听说呀,死的都是负心汉!”
……
一夜之间,潞州城各大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惊悚、有人惧怕、也有一些人事不关己地谈笑风生,是呀,潞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离奇的怪闻了……
一大早,风弈就自告奋勇地说来城里买两匹好马,估计他一直惦记着云涵随口编造的“恐高”一说,想着骑马去折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