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乾坤盘
在梨园客栈一个隐蔽的角落,两间屋宇之间,逼仄得月光也无法挤进的过道里只勉强容得下一人进出,二个神秘人正在这里秘密低语。如果他们走出这个遮掩他们视线的过道,然后再向屋后的山坡随意瞟一眼,他们必然会发现,有个奇怪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矗立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小的照您的吩咐让他们入住了您给定的两间天房,也照您的意思跟他们说了。”说话是刚才的那个酒保,他那发光的眼睛紧盯着这个用斗篷遮面的幽灵般的人从怀中掏出的那一袋足够他享用一生的财物,抑制不住狂喜和贪婪地脸上忽然闪过得意的j-ian笑,然后自作聪明地道,“在门口,我还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乾坤盘’……”
然而未等话说完,用斗篷遮面的幽灵般的人蓦然一抬手,一道寒冽的光犹如闪电在酒保的脖子边瞬息一亮。这个可怜的酒保本以为可以得到更多的赏金却因此而一命呜呼,一双惊诧的眼睛带着不明不白犹自滴溜溜睁着。那幽灵俯身从那酒保身上掏出可以短时间提升法力的法灵丹,转身离去。
这一幕不仅被山坡上那个奇怪的影子看在眼里,并且被躲在不远处墙根的云涵风弈看到,由于处于劣势的墙根,他们却并未发现山坡上那个奇怪的影子。
那个幽灵般的人从黑暗过道里走向月光中,脚步稍作停滞,便犹如一朵黑云向墙垣外飘去。
风弈一把拉住云涵,随那朵黑云御风而去。
那幽灵般的人犹如浮云,步履飞快,然而却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控制速度,好让他们二人跟上。
那个幽灵般的人最终在城北的空地上转过身来。如霜的月光将他颀长而孤寂的影子描摹在荒凉的地面。他的头始终低垂着,无法看清斗篷底下那张y-in暗的脸。
二人齐齐落在离他咫尺近的地方。
虽然在笑傲阁魂游梦剑台,习得云梦剑术,但是噬魂剑还未解封,施展起来肯定事半功倍,且眼前这人又深不可测,不过这不是放弃的理由。云涵毫不犹豫地从笑傲阁主相赠的剑鞘里抽出那把破剑。只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隔了这么几天,这把剑虽然依然破败,但却似活了一般,剑身划过虚空处,带起一道凌厉剑气,随着真元气的流注,在暗夜中发出赤红色的光芒,风弈不由一惊。只听云涵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梨园客栈的弃园里鬼鬼祟祟杀人后潜逃。”
“真是把好剑!两位公子,有人想见你们!”被剑锋直指咽喉的神秘人却毫无惧意,他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云涵的问话。
也不管云涵与风弈面面相觑的不解,像一朵出离的游云,犹自往倚靠北山的折月阁隐雪苑而去。二人也紧紧缀行。
隐雪苑。
一池冰封的湖水前,一个一袭墨发素衣女子临河而坐,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无论是霞云翩跹的朝暮,还是晴月当空的夜晚,只是再没有人与她“截竹北山为筚篥,一池春水月流连”。她不禁暗暗叹息,手中的冰花芙蓉玉镯随着她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神秘人进了北山附近一个不知道什么园子的角门,便不知所踪。
庭院虽不是很大,云涵与风弈穿廊过院,竟不再遇见什么人。
“这里离折月阁并不远,这座园子看似独庄独院,或许是折月阁的别院附宅什么的。”云涵猜测道。
“如此偷偷摸摸,不像名阁所为。”
“什么名阁不名阁的,这阁虽气宇轩昂,正义凛然,威服四极,名贯九州,人未必如此。你刚才也见到了,那人可是杀了人的!”
风弈被他如此一说,竟是无言以对。
“有没有觉得这座园子特别冷?”云涵瑟缩了下身子。
“你默念‘万元归海,虚实无形,先存后忘’,试着将散落在四肢百骸中的真元气汇聚在气海之中,再经由任任督二脉将真元气送至周身何处。”他说着,有意无意地将掌心放在云涵灵台x_u_e处,助其运气。
云涵依言而行,果然不多会,一股暖意充盈全身,不由一阵赞叹:
“怪不得你无惧祁寒!”
“人族体内的真元气不仅可以控法,还可以护体,但是这些都必须依赖心法要诀,不然便如海市蜃楼,无凭无借,终无用处。对了,你那套云梦剑术心诀可都记住了?”风弈突然问道。
“那是自然!你可知仙林小筑里那些厚厚的医书药典,我可都是过目不忘的!”看他那自吹自擂地劲!
风弈却并没有应景地赞誉几句,只是道:“你现在体内的真元气强大得只怕你自己都不相信,虽然段老阁主已经助你将赤炎精魂与你体内的真元气融会一体,但若运气不当,真元气也容易逆窜,一不小心就会堕入魔道,一定要将剑术心诀熟记于心。日后我还会慢慢教你一些必备的心法要诀,走吧!”也不看云涵什么反应,微微一笑,便兀自向鬼魅般林立的假山丛去了。他没有告诉云涵,他刚才所授正是日月阁从不外传的心法。
云涵也一个箭步跟了进去,就在这时,听到假山里传来风弈急切地呼声:“不要进来!”可是为时已晚,云涵自身的冲力加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已将他吸入纵横交葛的假山之中。
风弈神色不安地凝视了会从脚下延伸开去的三条只容一人通过岔道,又用指节敲了敲那高低错落、凹凸不平的假山,道:“这是神机楼的铁甲行阵!”
“铁甲行阵?神机楼的?”云涵不解,即便这里不是折月阁,那也不可能是神机楼的呀!这神机楼可是在千里之外的邴州。“如此说来,我倒要见识下它的威力了!”云涵正欲往中间那条道上迈出步去,被风弈一把扯住。
“不要动!这铁甲行阵只要入阵者一迈动步子,就会自动应随入阵者的处位变幻阵法,错综迷离,根本无法破解!”风弈默念心诀,幻出抹雪剑,但见通身晶莹白皙的抹雪剑,犹如一条蛟龙凌空腾起,却听“叮”的一声,抹雪剑被笼罩在假山上空的无形之网反弹回来。
云涵略略失色,问道:“这么玄乎?”
“铁甲行阵”,风弈也只是从《九州志》粗略地看了下,要是料到如今会身陷此阵,早就把那段文字烂熟于心了!
“是。”风弈只好道,“不过……”
云涵拍了下风弈的臂膀,笑道:“别担心!你跟在我后面!” 云涵虽然不懂阵法,但是他天生对路有十二分的敏感,这三年,为了采些名贵的稀世Cao药,不知爬了多少深山野林,却是从来没迷路过。
“你知道破阵方法?”
“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便知道!”这理由听起来怎么那么变扭,由不得风弈再问什么,云涵已拣了离他最近的右道走了进去。刚走出几步,只听背后假山隆隆作响,来路已赫然被假山替代,果真在重组迷阵。
云涵虽心下暗惊,脚步却未见停,不多会,又出现两个岔道。借着明朗的月光,云涵蹲了下去,细细查勘地面,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一些话,现在想来十分有道理!”
风弈不解道:“什么话?”
“这Cao日滋月养,虽非人,但也懂择于佳处而生长。这铁甲行阵应是法术而为,只要有不小心落入阵法中者,即便是飞禽走兽,都能使阵法随之变幻,除非布阵之人刻意而为,不然这里定然寸Cao不生。那么现在最有可能便是,这阵是为我俩而设,而且时间并不久,所以才会种子飘落此处,才会有那么多野Cao从石缝下挤出。
“跟紧我!”云涵起身,也不知道凭借的是第几感,竟毫不犹豫地择左道而行。风弈的思绪又飘至摩云崖捉弄云涵的情景,不觉轻笑。这一段路并不像刚才一样露天,倒像是一个y-in暗潮s-hi狭仄的山洞。
一股诡异的y-in冷之气迎面扑来,风弈心念一动,立刻将护体之真元气无声无息护在云涵周身。
约莫行了十几步,出了假山洞。身后又是隆隆几声,洞口也随之而逝。眼前却是一个一丈见圆的空地,云涵环视一周,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是一个死境,没有一个出口,抬头唯见天心圆月。
“阵眼应该就隐藏在此处!”风弈却眼底雪亮,因为这个描述,他在书中看到过。
“阵眼?”
“是,但凡阵法必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阵法便可自行解除。”风弈言语之中已带了□□分的把握。
他努力回忆每个细节,然后沿着岩壁走了一圈,发现岩壁上果真按序列刻着十天干,于是步至中心,看着天心圆月,嘴角一抹轻笑,道:“乾坤盘!”
“这‘铁甲行阵’不过如此嘛!这么顺利就出来了。”云涵笑道,然而马上,笑容便顿住了,因为在他们前方两三丈之外,一个不大的湖边,一个女子泰然端坐在木轮椅上,似乎并不惊讶于这意外来客。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可以感觉她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在她身侧,一个佩剑黑衣男子恭敬地垂首侍立。天心的圆月洒下明晃晃的银光,落在女子身后冰层坚硬得发亮的湖面,映照得周围事物更加清晰明朗。云涵风弈心下顿时疑云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