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完结】(3)

2019-05-12  作者|标签:一袭落花风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虐恋情深


  主街一过,人影便开始稀稀落落。云涵一个大跃步,跨上了一座拱形石桥,此桥名曰“半月桥”,桥两边的石栏上分别雕刻着十二个上古神兽,因年代久远,常年经受风吹雨打,已没了当初活灵活现的样,然而桥身依然异常坚固。远远望去,那露出水面的半个桥洞与水面粼粼的倒影拼凑成满月之形。这条河名曰“半月河”,与城外的护城河相连。站在桥上放眼望去,只见河两岸白梨绿柳层叠相间,带着碧波水影,一直延伸到街角河流的拐弯处。岸边各有一丈多宽的石板路,路边又是各种商铺,只是生意较为冷清,也正是如此,这里就更多了一份清幽闲适之感。
  云涵没有流连这里的景色,他本就不是那种望景生情,吟风颂雅之人。
  云涵一个箭步跨下半月桥,脚底踩着四月的春风,显得特别轻捷。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个铺子前,铺门上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额牌,写着“天下书铺”四个煌煌大字。此刻,年轻人特有的轻狂笑意在他脸上浮现。
  这铺子一丈见方,又小又拥挤。一进门,便有一股防虫防蛀的浓浓樟香味,三排榆木书架子占了大部分地方,墙角堆了各种帛书,竹简。听得有人声,一截榆木般的脑袋从书堆里探出来,大声招呼道:“天下书铺,尽汇天下奇书。客官随便看……”还未说完,就见一个精瘦的老头一骨碌从书堆中跳到云涵跟前,脸上热情而精明的皱褶扭成一片,道:“啊呀,原来是云公子,你若再不来,我这铺子只怕要关门了。”
  云涵嘿嘿一笑。
  “来,我给你介绍啊(他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到了一卷竹册),这个是绝版的《神谐》,写的是神界诙谐怪异之事,老头我知道你好这一口,特地给你留着。”
  云涵眯起眼,笑嘻嘻地道:“徐掌柜,你这书铺要称九州第二,天下可没人敢称第一呀。”
  徐海哈哈一笑,道:“甭说了,老价钱。”
  “老价钱?”云涵一把抢过那竹简,打开来看,这册竹简轻薄不说,字字密而不疏,实打实的好货。首篇《镜生子》,写道:“仙台有镜,镜通灵,灵敛百魂,魂招百魄,继而生百子……”,正欲读下去,那徐海已亟不可待,正欲来夺,云涵一个闪身,躲了开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个九州通币(注:这九州通币是当时九州大陆通行的一种货币,一百二十个通币等于一个地币,一百二十个地币等于一个天币,普通人家一年最多也就赚得十来个地币。)。
  徐海接过那把热乎乎的通币,乐得揣在怀中,又转身在书柜上翻找起来,道:“云公子,这边还有《伏妖录》、《异界说》……”
  云涵却已一个纵身跃出了铺子,高声道:“徐掌柜,下次再来。”
  云涵手里捏着剩下的两个通币,沿着春风和煦的大街继续下去,半月河中的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泠泠光泽,使得河岸开得正好的梨花也似泛起了一丝迷离的光晕,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梨花柳影中穿梭。其中有个身材窈窕、步履娉婷的白衣女子独个儿走在云涵前头,云涵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急忙追上去,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果然是个清秀可人的美女,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若有还无的忧愁让人顿生怜惜之情。云涵见那女子脸色有异,转而问道:“姑娘打扰了,请问醉香茶楼如何走?”那女子起先惊诧,见云涵虽一身粗布衣裳,药篓负身,虽不见得多好看,然而生得眉目轩朗,举止不凡,继而脸颊一红,微微一笑,伸出秀指,遥指街尾。
  云涵笑道:“多谢姑娘。”那笑容中流露出极其明显的调侃之意,人已随声飘远了。
  留那女子兀自在花影下生起一番没来由的惆怅。
  这“醉香茶楼”虽地处偏僻,生意却不似周围店铺冷清,因为这茶馆老板生意成精,为招徕生意,特意张罗了个小戏台,一到午后,便请人在楼内说书。
  一进门,云涵便看到一堆人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台上的老头青布长袍,髭须皆白,满嘴黄牙,正讲到他吹胡瞪眼,肃杀之处:“那望江楼主莫龙生听闻他夫人夜会贼人,勃然大怒,领了一干人持剑带刀闯进了他夫人所住之处旖旎园……”
  跑堂的便春风满面的迎上来,招呼着引路道:“云公子,您又来了,来这边请,小的特意给你留了个座位。”
  云涵顺手塞给他一个九州通币,将药篓放在桌边,坐下身来。
  “却见后花园荫僻之处,正与其妻卿卿我我的贼人并非他人,正是其信任有加的胞弟莫龙腾。那莫龙腾丑事败露,非但不知羞耻,毫无悔改之心,反而大笑道:‘大哥,嫂子的身子真是柔嫩如水,酥香无比,另小弟□□呀!’气得莫龙生旧疾复发,当场气绝身亡……”那说书老者喝了口茶,像是在咽一口怒气似的。
  众人依旧耽溺于故事之中,那些馋涎欲滴者必定联想于莫龙生妻子那令人陶醉的曼妙身姿;而那些目眦尽裂者则忿忿然似乎要将那莫龙腾欲揍为快;还有些摇头叹息者定然觉得那莫龙生未雪夺妻之恨而死不瞑目。
  正在这当,云涵似是沉思着,犹自吐出一句:“那莫龙生身患何疾?竟至当场身亡?”话一出,众人鄙视加不满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云涵讪然一笑,一一拱手致歉。
  恍然间,目光瞟到一个遗世独坐的背影,一袭冰蚕白纱衣轻垂于脚边,两绺墨发从耳鬓边梳至脑后,用冰蚕纱带随意扎束,有微风吹来,发丝诗意般温柔地轻拂。他并没有围坐在说书台边上听书,仿佛与世隔绝般,独自临窗而坐,偶尔呷一口茶水,又望向茶楼外的一池春水,云淡风轻,不似尘俗之人也!云涵呆呆望着他,不觉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此刻河对岸的一树梨花白若春雪,风过雪舞,花随水流。然而云涵的神思全部落在那个人身上,仿佛这个空间只剩下那个白衣少年,以致于他竟听到他的一声微缈的叹息声。然而等他回过神时,那白衣少年已然不在,徒留那一树灿烂若雪的梨花,是以他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于是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同桌的听客,问道:“庄哥,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边坐着的那个美得跟仙人一般的白衣男子?”
  那听客庄被拉回思绪,有点不耐烦,道:“哪有。云小弟,这茶楼内就只有我们这些听书的俗人,哪有什么仙人,你眼花了不成?”
  难道又是幻觉?自从沉溺于那神魔怪异之书,云涵经常梦里纵横三界不说,白日里心神一恍惚,也常出现幻听幻视之类,所以他确定这次也是幻觉,可是为何这次如此真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仿佛似曾相识。云涵狐疑万分,也无心再听书,拎了药篓出了茶楼。
  穿过闹市,出了城门,延护城河向东行三四里,再向南行七八里便到了望风坡,这是云涵记忆开始的地方,他不知道在这之前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会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所以在采Cao药之余,这三年来他天天都来这里。可是虽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是他仍然执着于这样的感觉。三年了,一开始的痛苦与无助渐渐转化为迷茫和无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情感的依赖吧!所以今天,云涵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就走了,在他背后,满山坡的梨花在清爽的山风中如雪花般在晨曦的映衬下漫天飞舞,纷纷然飘落……
  反正时间尚早,去摩云崖挖些还魂Cao来吧。山路陡峭,山风早已将那白衣少年得身影吹得无影无踪,这会儿,云涵嘴上衔了根嫩Cao茎,哼着不成曲的山林野调,优哉游哉,似是游山玩水。三年来,这潞州的一山一水、一Cao一木却将他乐观、好动的天x_ing焕发得淋漓尽致,虽然隐隐有失忆之苦恼纠缠,但也毕竟并无大碍,每日穿梭于仙林小筑、济世药馆与这百里山之间,偶尔在醉香茶楼听听书喝喝茶,与街头行乞之人攀聊几句,日子过得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一路驾轻就熟,攀爬纵越。到了未时便已到摩云崖脚下。摩云崖的确名副其实,这一带远近虽有几个耸立的山头,唯独这绝壁却是在平坦的山势上突兀而起的,巉岩陡峭,嵯峨入云。天风在绝壁高处呼啸,时不时坠落几块风化的泥石,给仰望它的人平添几□□临其境的恐惧。
  但是这并没有让云涵望而却步,反而更加激起他的征服欲。每年四月他都要来这里一次,因这还魂Cao只有在四月才是长得最好的时候,而且这偌大一个山岭也只有此处才有。
  少年有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在暖日下,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明朗而坚毅。只见他不慌不忙从腰间取下一把寒铁短匕,又顺手往壁岩上一削,那石头却生生被削下一个角。云涵满意地点头微笑,又c-h-a回腰间,抖抖背上的箩筐,往那绝壁利索地攀爬而上。
  不多会儿,便已到山崖半中,天风激荡,浮云游离,回首山外的潞州城依稀可见。却见那少年汗不流,气不喘,眼中突然生光,左手扣住凸石,右手抽出匕首往右边的岩石里一c-h-a,找准落脚点,身形借力往右一个飞纵,因为用力,有碎石往万丈深渊处掉落,那少年只是一笑,顺势拔出利刃。如此依法向右腾挪飞掠数次,一株还魂Cao便悠悠晃晃地出现在眼前,还是一株大的呢!
  云涵抽出利刃刚想挖,耳边传来一阵轻斥之声:“什么人?敢偷我的仙Cao!”
  若不是云涵脚底正踩住了块巉岩,果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落深渊。云涵定了定神,四下里张望,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不必费心寻找了,这崖上只有你一人!”
  这次声音飘忽不定,似乎来自崖顶,又似乎来自崖底,虽说云涵自诩天地不怕,因之平时偶尔在潞州城的茶馆听些鬼怪妖魔的逸闻,此刻心里不免一阵鳃鳃然,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大声道:“你又是何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再说了,这Cao日滋月养,怎么就成你的了?”
  “我是谁你不必管,这Cao虽不是我的,那也不是你的,你休可伤它筋骨!”
  连一株Cao都如此爱惜,大约不是什么妖魔,口口声声谓之“仙Cao”,难道是个仙人,神仙济世行道,那便没有怕他的道理了!
  “Cao非人,何来筋骨一说。再说,我拿这Cao是为救人,它若真是仙Cao,也算是造了七级浮图了。”说完又欲挥刀,突觉手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匕首凌空顿住,硬是怎么使劲也下不去刀。没等云涵回过神,云涵只觉腰间一紧,一条青藤已经缠住腰间,然后往外生生一扯,四肢悬空,伴随着一声惊呼,重重往崖下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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