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幻影2
火萤听说云涵要去炎云城,便打定主意要跟着他。在日息山上和众姐妹生活了三百年,被魔尊点化成形之后一直在炼妖洞学习煞血魔罗阵,接着就被魔尊送到这里布阵网罗魂魄。每天待在这死气沉沉的阵法之中,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样的妖生简直无聊透顶。这炎云城的若木林每当六月就会开花,花硕如碗,红蕊吐火,远远望去,犹如红云落霞,十分好看,她早就想去若木林中好好看看。
“不过,炎云城十年前就消失了。”火萤道。
“是的,十年前,魔族越界,是魔尊亘天杀了云氏一族,毁了炎云城。”那铭骨的仇恨再一次像电流击穿他的心,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没有跟幻影联手。
“不可能,不可能!”火萤摆摆手,一脸不信,道,“魔尊虽然孤僻傲慢,不近人情,不过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你很了解他吗?你忘了是谁叫你在这荒郊野岭布设魔阵,取人魂魄。”云涵目光一冷。
触碰到这样的目光,火萤只觉心中一颤,道:“云哥哥,你自己都说是荒郊野岭了,这里除了花花CaoCao,就是飞禽走兽。我觉得魔尊根本不是叫我来捉人的七魂六魄,而是让我来做孤魂野鬼的。你想想,我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年,不要说人,鬼都没见一个。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阵法之中。”
这火萤说得没错,那布阵的地方处于九州西北之地,地势险恶,土地贫瘠,气候干燥,唯见起伏不尽的群山绵延,根本不是人族蔓延生息的首选之地。他要是不御风而行,看到脚底下有类似村落的星星点点,也不会在此驻足。那么魔尊为何要让她在这样一个地方布阵采集魂魄,难道采集魂魄只是幌子?
火萤见他发愣,伸手在云涵眼前晃了两下,道:“云哥哥,魔阵被我毁了,要在同一个地方重新布阵需要十年的间隔,魔尊要是知道我偷懒了十年,肯定会把我打回原形的,况且我也不想为魔尊猎取那些无辜的魂魄,你带我一起去炎云城好不好?”说着,故意扑闪了两下蝶翼似的长睫毛,眼巴巴地等待云涵地应肯。
这小妖一脸诚挚,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我的一念便决定了她的生死,她既可以为了我把魔阵毁了,那我便也还她一个人情,等过几天再把她送去天曲山修仙,便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他眉眼一抬,一把搂住火萤的腰,凌风而起,惊得她赶紧搂紧了云涵的腰。
倏忽之间,已入云霄。由于御风心术的作用,云涵的背上已幻生出一双透明泛着白光的翅膀。
想不到越往高处,风越轻。软绵绵凉丝丝的云轻轻擦着火萤的脸。
“哇,云哥哥,难道你是云变的?”
云涵一怔,不觉又想起了他携着他御风北上的情景。
“我现在知道你为何姓风了。”适应了高空状态之后,云涵已松开了一只手,作飞翔的姿态,侧过脸看了风弈一眼,笑道。
“哦!”风弈淡淡的一笑。
“你看,风在你的脚下都变得那么听话,你该不会是风变的吧?”云涵自顾自地解释道。
“这个是‘御风术’。”
“那有没有‘御雨术’、‘御光术’什么的呢?对了,‘御云术’有没有?听说天界众神都是御云而行,真是帅呆了。”正在痴想之中,突觉腰间一松,原来风弈已放开那只环在他腰际的手,吓得云涵赶紧抱住他的腰,喊道,“喂喂,你把我带到这么高,可要负责到底。我说骑马吧,虽然慢,至少安全。”
风弈目视前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然而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想到这里,云涵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那夜,风弈在云涵的房门口徘徊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如果当时他决定敲门,也定然得不到云涵的回应了,因早已他不告而别追随幻影去了城外。
当他再度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却见窗边冷冷的月光中站着一个人,墨发无风自扬。因为背对着月光,所以无法辨别对方的脸。
“你是何人?”风弈冷道。
“凌白神君。”来者一字一顿,含着一丝轻蔑、一丝玩味,并不像是回答他的话。
“凌白神君?你是神?”风弈微微诧异。
那人y-in恻恻地冷笑一声,把一扬手,一道紫光细如灵蛇般从他掌心窜出,击向风弈的中门。
屋宇逼仄,风弈只得曲背仰天,向左旋身而过。那紫光没有击中风弈便凭空消失,并未击毁屋内物件,这是魔族的“腾龙游气”之法。对方额眉之处的魔印紫光流离,印证着风弈的猜测。未等他惊定息喘,对方已经再度出手,四道紫光分别从风弈的上下左右同时袭来,风弈避无可避,手中的抹雪剑龙吟虎啸,已幻化出无数雪花,凝成一道屏障,护住周身。
四道紫光被抹雪剑的剑气搅和成游离破碎之气,对方一声冷笑,右掌前引,欺身逼来。
客房狭隘,两人本就在就在咫尺之间,这股强大的气劲却令风弈再无处遁逃,抹雪剑应声落地。
抹雪剑的白光瞬间照彻整个屋子——
白。
毫无杂质的白。无声无息的白。
令人胆颤的白。时间和空间仿佛在此消失。
然而这种孤冷绝望的白是个囚笼。
风弈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清冽的白光映照在风弈那张犹如白莲般毫无血色的脸上。
六月若木花似海,光华拂远空。
炎云城夜明如昼,泛水上星舟。
九州之人族,几乎无人不知日落之处的若木林,以及若木林中的炎云城。这座已有上千年历史的城池,是一座石城,由云岩石建成,这云岩石不仅风雨不蚀,而且刀剑不入。这里不仅居住着守护结界的云氏一族,还有从四方慕名而来的异乡之士,大都为了一睹传说中形似焰火、夜放奇光的若木花。据说每年六月,是若木花开的季节,此花一开,远拂金乌,三月不败,远远望去,漫天绯红,若余霞成绮,如火云织锦,瑰丽无比。每当这个时候,炎云城内夜不烛照,笙歌夜舞,万人同欢。炎云城虽处极西之地,然而此地日照时间长,又有一条永不枯竭的若河萦绕其间,河中的炎云石更被九州人士视为奇珍异宝,如此种种,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恋恋不去,最后就在这神奇、富足、安康的炎云城里久居下来,世世代代、福祚绵长。
然而现在并不是六月。
更何况如今的炎云城只是残垣断壁,荒芜一片。让人空生丁令威化鹤之叹。
这当儿半个月亮刚刚从东方吐出微光,偌大的若木林静悄悄一片。
“云哥哥,我怎么觉得这里y-in森森的。”火萤跟在云涵身后瑟缩着身子,颤声问道。
“真想不到,你这小妖居然怕黑。”
“谁说我怕黑,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为上,不然连进入别人的阵法之中都还不知道。”火萤哼了一声,气呼呼道。然后又一把拽住云涵的衣服道:“云哥哥,你看这若木林遮天蔽日,黑黢黢一片,连风都吹不进来,我敏锐的鼻子已经告诉我,这可是绝佳的布阵之所。”
说起这阵法,云涵不由得自嘲起来,铁甲行阵,煞血魔罗阵,当真是人生无处不是阵,出了一阵又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