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天花板还是走道,都比十王厅要窄了些、虽然并没有不整洁或是奇怪的不良团体蹲在门口斜眼瞪人,但却确实地感受到一种歪斜地阴郁压迫。
这里似乎也跟十王厅一样忙碌,甚至有些兵荒马乱的味道、骚动不稳的气氛、扭曲套叠的空间感。同样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公文推车、抱着上了好几个大锁公事包,而手里还拿着手机神经质私语着什么的职员、几个西装套装笔挺、胸前挂着各单位名牌的男女就在走廊底端比手划脚地商谈,偶尔说到激动处,还握紧拳头。
比起这里,十王厅要感觉平和、甚至可说是欢乐多了。
附近的指标并没有很清楚,凌驾随便逮住了个身边的职员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档案管理室在哪里?」
对方还算有礼貌地看了眼凌驾别在腰上的名牌……以及怪异的鲨鱼吊饰一眼,「你是阎魔厅的人啊……其实如果要调档案的话,那边一通电话过来就行了,」他笑了下,「这个室长很难搞的。啊啊,档案室从这条走廊到底左转,第二间就是了。」
凌驾道谢,自然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按照对方的指示往前直走,衣角上咬着的小荳荳晃啊晃,好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新游戏。
好容易找到档案室,门半开着,他还是先敲了敲门板,听见里头一声:「请进!」他才推开门进入。
没想到偌大的办公室中,居然没有多少人……正确来说,是只有两个。如同大学中的计算机教室似的房间,共四条走道,两侧各有十多台电脑、加上靠窗与靠墙的位置,大约有七十几台,有些萤幕亮着、有些萤幕一片黑。
不知道其他员工都在哪里?
「嗨,」一个青年坐在桌上,旁边有着显然被推开的键盘,当他看清凌驾的脸时,似乎有些惊讶道:「原来是你啊,当时不好意思啊,伤应该好了吧?不过如果你是来指责我的话,这边可不会接受的喔,因为是你自己要替雨宫挡子弹的啊。」
「咦?」凌驾愣了下,实际上自己对于被子弹打伤的事情早已忘怀,而且他也不记得有见过对方的面。
「……喔、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样子,那就算了、让过去放水流吧。这回是怎么了啊?不会是特别来看档案的吧?还是雨宫又出了什么问题要这边出马呀?」青年意外地饶舌、意外地开朗。
看起来满好相处的样子。
「跟雨宫先生没有关系……」凌驾从口袋里拿出秦广给自己的名片,「我是来找飞鸟先生跟阿久津先生的,请问他们在吗?」
「我就是飞鸟,这家伙是阿久津。」飞鸟笑着,手里轻轻一拉,凌驾这才注意到青年手中正抓着几根电线,而电线的另一端,居然是个如细工蜡偶般漂亮的男人。正确来说,电线接在他的脑上。
男人有着奇妙的紫色发丝、女性般的阴柔容貌、鼻梁上挂着鲜绿框眼镜,身穿实验室的白色长袍,看起来颇有疯狂科学家的风范。
「别拉。」阿久津皱着眉,声音软软散散地,听起来有气无力,或者又像刚弹好的棉花,松得叫人想打瞌睡。
他正敲着键盘,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像也不曾停下来,眼前五台液晶萤幕并列,左右两台键盘,让他左右开弓地使用,没有滑鼠,只有个新型可用手指做触控的感压板,偶尔他会停下左手,让指头去直接移动游标。
「客人好不容易才上门,总也该倒杯茶什么的吧,你看他拿名片耶。」飞鸟小小地叹了口气,手里却顽皮地帮那些电线编起辫子。
「开万事屋的人是你,不要把我一起算在内。」阿久津虽然这么说着,头上一条电线却迅速地伸到房间角落的大保特瓶式饮水机旁,灵活地卷起一个纸杯,并压下出水开关,最后电线带着装了七分满的水杯送到凌驾前。
「啊,谢谢……」凌驾接下水,而飞鸟就像玩腻的孩子似地松开阿久津的电线,并从桌上跳下,腿一勾,一张滚轮椅滑到他身边。
「坐啊,十王厅拿到我的名片的人寥寥可数,你那张是哪里来的?」
「秦广给的,说你是The Closer。」凌驾乖乖坐到椅子上喝白开水。
「啊啊、那位打扮很酷的小哥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听听有什么委托吧,正好手头有点空虚。」飞鸟搓了搓手指。
「……正确来说,我可能比较需要阿久津先生的才能。」凌驾望了眼阿久津冷漠的侧脸,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打算理会自己。
「喔?是需要骇客技巧啰,这的确非我之长,喂喂阿久津,接下来吧?我们可是搭档啊。」飞鸟趴在阿久津的椅背上,半哀求半撒娇地道,「反正整天归档什么的,你也觉得很无聊吧。」
「我们……什么时候是搭档了?」阿久津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但那松软的调调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在生气。
「是什么契机而开始的一点也不重要,重点是该如何携手共进未来。」飞鸟换了个姿势,将后腰舒舒服服地靠在阿久津的椅背上,「宝生君,你就快点把委托说一说吧,阿久津的部分我会负责处理的。」
「可是……」凌驾有些担心地望着阿久津。
这时阿久津头上伸出(长出?)的电线,扬起大部分,就像美杜沙的头发,沉默地朝飞鸟袭去,飞鸟苦笑着,却相当灵活地伸手,将电线一根一根挥开,最后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攻击,索性将所有电线用力抓在手中。
「会痛。」阿久津低声咬着下唇抗议。
「啊,宝生君,请别在意,这是我们一向的沟通方式,就像兄弟吵架一样。」飞鸟转头对望着眼前奇景微微张嘴的凌驾笑道。
第七章
朝野磋商终了。如同大家所知道的,国会打架不是什么新鲜事。
阿久津小口喘着气、苍白的脸颊淡淡泛出粉色,紫色发丝散乱、脑袋上的电线也被扯得歪七扭八,而他瞪着飞鸟的眼神有点像眼镜蛇。
飞鸟抓了抓脖子,电线在上头留下了明显的勒痕,小荳荳现在飞鸟身边游来转去,刚才两人打架时它终于放开了凌驾的衣服,显然对于当吊饰的笨行为已经腻了,转而兴奋地加入了混战。
「我说服他接这个案子了。」飞鸟得意洋洋地朝凌驾宣布。
「……这是不是该称呼为所谓的少数暴力?」凌驾注意到小荳荳现在偷偷潜到阿久津背后,正打算去咬其中一条电线。
「怎么会呢,有民意为基础的话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喔。」飞鸟说着,眼明手快地一把捉住才要张嘴恶作剧的迷你鲨鱼,还顺便抽起阿久津脑后的一条电线,紧紧在它嘴上捆了两圈再抛开。
「飞鸟!」阿久津小声惊叫,慌忙抓过正在努力想挣脱的小荳荳,帮它解开电线。